“唔~~~”
“好热~”
青瓦白墙的老屋子,墙面上爬满了褪色的苔痕,青灰间泛着点苍绿,却洁净得不见半丝蛛网。
瓦屋檐下一张竹编躺椅,莫爻合眼蜷卧其间,任由酷烈的阳光在脸上流淌,连汗毛都被照得根根透亮。
他大约真是沾了玄猫的习性,见着阳光便要犯困,睡得人事不省。
萧寻掌心电流转化的温度,比烈日还要灼人。
他正用这掌心的热度,慢慢烘烤莫爻的侧脸。
睡梦中的莫爻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迷迷糊糊地抬起手,像只抓虱子的猴子似的,挠了挠滚烫的脸颊。
“噗——”
萧寻的嗤笑声将他从梦中唤醒。
莫爻诧异地睁开眼,骂道:“我靠,你特么有病吧?”
萧寻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问道:“叉叉,我问你啊,你跟声晚,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莫爻眼皮跳了跳,“什么什么情况?”
“就…… 发展到哪一步了?” 萧寻追问。
“啧。“莫爻感觉自己撞见了鬼,“萧总,你何时这么八卦了?”
要说这话是沈沛问出来的,莫爻觉得正常。
可没想到第一个来八卦的,竟然是天大地大不如工作大的萧总。
你特么不会也被夺舍了吧?
萧寻讪讪道:“害~那不是被你们影响了嘛。”
“呵~”莫爻微眯着眼,审视意味十足,“是哪方面被影响了?”
“我在公司也要了解同事的近况,我现在了解一下队友怎么了?了解队友,是对团队负责。”萧寻梗着脖子辩解。
“哦,那我让沈阿沛来给你说。”
萧寻跑了。
莫爻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缩回躺椅里。
少年人的心啊,总是像太阳般灼热。
每一颗日星散发的光,都会照到其他几颗身上。
彼此照亮,不留一丝暗角。
当日常一丝不苟的精致霸总,开始学会八卦与恶作剧,他便是真的与他们“同流合污”。
萧寻路过堂屋,堂屋中央八仙桌泛着温润的包浆,蓝布门帘后飘出淡淡艾草味。
屋中乔森拿着平板,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不知道又黑进什么系统,扒拉出什么民间野闻。
萧寻又穿过堂屋,来到后院。
后院一棵银杏树,看样子已有多年,此时已撑出半亩绿荫。
浅绿的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仿佛无数把小扇子摇碎了夏日天光。
树下青石板缝里钻出几株野薄荷。
青石板尽头是一口老井,覆着雕花木盖。
这里是单清风的家,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哪怕做了那高高在上的局长,他依然习惯住在这里。
电话里既承诺了要给这帮小子做好吃的,那必然不能食言。
此刻,银杏树的绿荫下,两个长头发的背影,正埋着头捣腾着什么。
二人眼前一个盆,盆里的小龙虾还示威性的举着大钳子。
吴思思抓着一只小龙虾,拿着个小刷子,熟练的刷刷刷。
又拿个小剪刀,剪掉了碍事的须脚。
她的对面,任声晚皱着眉头,提着一只小龙虾的触须。
小龙虾在他手下挥舞着大钳子,我钳我钳我钳我钳......
“声晚哥哥,你得抓它背啊。”吴思思无奈地提醒。
“哦。”
任声晚将这只小龙虾重新放下,打算去抓它背部。
可刚一伸手,就迎上了一只大钳子。
“啊——”
任声晚被钳住了,他猛地甩手。
觉醒者无意识的力道可不是盖的。
小龙虾被他甩上了天,在天空呈现一个抛物线。
抛物线从后院掠过堂屋,一直划到了前院。
下一刻,众人便听到了莫爻的惊呼,响彻这方小天地。
“卧槽槽槽槽槽槽!!”
吴思思看着任声晚,叹了口气:“声晚哥哥,你要不还是别捣乱了吧,这样待会儿咱没得吃了。”
这时萧寻走了过来,撸起袖子:“我来帮忙吧。”
吴思思赶忙阻止,“别!!”
最开始是她和夜茴在这,可大少爷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夜茴被她赶走了。
刚赶走夜茴,任声晚又来了。
这会儿任声晚还没赶走呢,又来个萧寻。
过来帮她的,最后都是捣乱的。
可怜吴思思,唯一能帮她的哥哥,正在前院晒太阳睡大觉,等着她的投喂。
吴思思将清洁干净的小龙虾放进身旁的另一个盆中,然后看着眼前贵气逼人又笨手笨脚的任声晚,这一刻对莫爻的怨念悉数消散。
吴思思:就知道欺负我的莫叉叉,你别得意,总有人能收拾你,哼哼。
吴思思冲着任声晚和萧寻哀怨道:“你们都去谈恋爱吧,别在这给我捣乱了,这盆小龙虾是我承包的。”
谈恋爱?
任声晚和萧寻尴尬住了。
萧寻下意识的四周望了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任声晚突然说道:“沈沛和夜茴去河边抓鱼了。”
萧寻一怔,甩袖转身,“关我什么事?”
他没去河边,而是揣着手瞎晃悠。
他路过厨房。
厨房竹编窗棂半撑着,阳光斜斜漏进来,在粗陶水缸上折出细碎光斑。
厨房内,夜明央戴着小熊围裙,正在揉面团,指尖翻飞间,面粉簌簌落下。
单清风站在一旁,捧着本书看得认真,却半点没帮忙的意思,倒像个监工。
夜明央突然伸手在他鼻尖一刮,“要看书你出去看啊。”
少许面粉残留在单清风鼻尖,宛如冬日里不经意沾惹的第一缕雪绒。
将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晕染出几分烟火气。
他也不恼,直接把鼻尖往夜明央衣服上蹭了蹭,蹭掉面粉,却也并不离开,而是继续看书。
萧寻本还想进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可透过窗棂看到这一幕,深觉打扰,于是转身离开。
厨房旁边是一片菜地,被竹篱围了起来。
里面各种小菜都种了一些,却也不多。
菜地里一个弯腰的身影,脖子上还挂着汗巾。
萧寻站在竹篱外,喊道:“洛晨,你在挖什么?”
洛晨用汗巾擦了擦额角滴落的汗珠,“红薯啊,夜圣说晚上要烤。别愣着,你过来帮忙啊。”
“好。”
终于有个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活儿了。
萧寻撸了撸袖子,扛着锄头下地。
一分钟后,萧寻被撵出来了。
因为他一锄子下去,地下的红薯没一个有“全尸”。
顺着菜地往下,不远处是一条小溪。
溪流潺潺声,在菜地里都听得见。
萧寻望去,见溪中沈沛和夜茴裤腿卷的老高,露出的小腿白皙笔直,腿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夜茴手里拿着一个筐子置于溪中,等着“自投箩筐”的鱼儿。
沈沛掰开一块大石头,瞬间眼睛亮了几分。
他抓着一只大螃蟹,转头对夜茴笑道:“当当当当,今晚加餐!”
一转头,恰好看到了岸上的萧寻正愣愣的看着这边。
他举着螃蟹朝萧寻挥了挥手,喊道:“萧寻,你来吗?”
“咳咳。”萧寻轻咳了两声,转过头,“不要。”
小溪对岸还有几户散落的人家。
晚风掠过瓦檐,卷来远处炊烟与银杏叶的清苦气息,在空气中轻轻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