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阿木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随即惊吼而出。
“噗!”
阿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在战斗中所受到的创伤,加上此刻的情绪激荡,让其早就残破不堪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便要倒地不起。
阿莲的双臂还紧紧搂着木鱼,可她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一双美眸蕴含笑意,还在期盼着木鱼的回答。
“木鱼!畜生!”
“扑通!”
阿木坚挺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整个地倒下,他身上的鲜血早已流干,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内,都布满着凝固的血痂。
或许他本应是死人了,只是那份顽强的意志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直支撑着他走到现在,可这份刻骨铭心的坚守,却换来了一场悲剧。
看着自己的妹妹在欢笑间被剥夺生命,阿木心如刀绞,可却无能为力。
木鱼将那仍旧散发余温的尸体,从自己的身体上搬开,像是随手丢弃一件无用的物品,神情之间不带有一丝怜惜。
正属花季的阿莲,面带笑靥地与自己的爱人紧紧相拥,却在这时候被无情地剥夺生命,她或许永远也想不到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那蕴含笑意的双眸注定无法闭上。
爱情的火花其实很简单,莫过于两个人情绪的相互碰撞,缠绵拥吻。但是……阿莲已经看不到那天了,永远也看不到。
阿木趴在地上缓慢地移动着,迷离的目光之中倒映着自己的妹妹,那被她捧在手心,舍不得一点磕碰的姑娘,就这样无声地倒在自己面前。
此刻,内心那宛若刀绞的疼痛,已经要超过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可阿木还不想死,他想将自己的妹妹拥在怀中!
“阿……阿莲,不怕,大哥在,不……不冷,阿莲不……不怕。”
木鱼就这样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阿木像是蛆虫一般在地上奋力的爬行,木鱼就感到浑身舒畅,别人的悲痛以及无力感,是他快乐的源泉。
“不怕,阿莲,大……大哥在。”
阿木用尽最后的力气,生命的火种燃烧到尽头,最终将阿莲的头颅拥在怀中,双臂将其紧紧遮挡起来,生怕她一个人会感到孤单,感到寒冷。
兄妹俩都已经死了,他们都没有闭上双眼,他们……都想要再看看眼前之人,看看这个无情却又美好的世界。
阿莲死在自己爱人的怀中,那时,充满纯真的笑意还定格在脸上,生命的烛火却在瞬间被吹灭。阿木极深的守护执念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反倒在临死之际,明白了何为极致的痛楚。
过往的经历像是循环播放的电影,以悲剧而告终。
这些画面变为散落的流沙,从祁羽的指缝间缓缓滑落,临别之际,祁羽终于看到木鱼的真容,也瞥到了那渐渐浮现的黑色长矛印记。
“这……怎么可能?”
“怎么……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祁羽不是没看过恐怖片,但真没看过这种恐怖片。一个不知存在于多少岁月以前的极端变态杀人犯,除去额间的印记,面容竟然和自己完全一样!
“不是哥们儿,这也太扯了。”
祁羽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问题了,导致所见所闻皆变得诡异起来。但这也说不过去,自己大部分时间还是正常的。
没错,起码……祁羽认为自己很正常,精神状态也没有出现问题。
“我也是有病,这种时候怎么反倒怀疑起自己了呢?”
转眼间,祁羽的思绪重新回归到那片密林,经此一役,祁羽也明了,眼前手持利斧的大汉便是身受重伤,含恨而终的阿木。
而在阿木手掌沉浮的头颅,自然就是阿莲。
这场身临其境的体验,或许也是阿莲有意而为之,至于其目的是什么,又或是阿莲想传达什么信息,这些祁羽暂且不清楚。
“这么说来,经过那么长时间,阿莲或许已经明白些什么,也知道当初的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不然,她不会看到木鱼后还是这样的态度。”
“至于劈我的这几斧,莫非是她为了发泄情绪?”
联想到之前阿莲对木鱼展露出的深情,以及其不愿显露真容的挣扎,祁羽大概能想通了。反倒是阿木,长久岁月以来,仍旧被困在无尽的血泪仇恨之中,无法释怀。
以至于和祁羽一见面就爆发出纯粹的杀意,可能挥斧的力度都比以往要重一些。
至此,兄妹俩的事情祁羽已经搞清楚了,现在反倒是木鱼以及前面遇到的那个男子,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特征,也就是那黑色的长矛印记。
“该死!这鬼东西究竟代表什么,为何偏偏被我遇上?”
前有蛟龙,后有猛虎,祁羽可谓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好在眼前这只蛟龙还在可控范围内,或许即将进入酣睡的状态。
阿莲沉浮的头颅逐渐归于沉寂,飘动的长发也止息下来。祁羽不知道阿莲是否还活着,但从她试图压制阿木的杀意来看,多半还留存着一些自主意识。
在阿莲的帮助下,祁羽已经能自由行动,不用担心阿木会突然暴起,毕竟那战斧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类似于禁锢精神力的禁制仍旧存在,看来……这东西多半和兄妹俩没有关系。”
“还是想不明白,那个人真的是木鱼吗,为何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沉思之间,祁羽已经绕过了僵在原地的阿木,准备先离开这片林子。不知是不是祁羽的错觉,总觉得阿莲一直在某处盯着自己,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甚至有些瘆得慌。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所在,这被星光点缀的夜空亘古不变,就像那纯粹的亲情暖流,轻柔绵长,也像那炽烈的爱情之花,极尽绽放后而归于凋零。
走出一段距离后,祁羽终于摆脱了满地腐烂腥臭的尸体,至于……鞋子与裤腿,不提也罢,早已裹满了干涸的粘液以及混杂在其中的内脏碎块,实在令人作呕。
有些时候,回避痛苦只有“无视”这一种良药。
“呼……”
林间自然吹拂的微风掀起额间的发丝,祁羽长出一口气,不知从几何开始,就连清新的空气都成为了重金难买的奢侈品,这实在是讽刺。
如若沿着原路返回,那便直到月君西城。可祁羽此际是要前往极地,以求在短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如若就此返回,那与本意相悖。
正当祁羽思考着如何绕过这片林子时,一道干瘦勾勒的身影从前方的阴影处缓缓浮现,“木鱼,爷爷可算找到你了,和爷爷回去吧。”
“这外面啊……不太平。”
“爷爷,哦不,我应该叫你老丈人?唉,我在说什么呢,我都单身二十多年了。”
祁羽缓缓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并没有把自己代入木鱼这个角色,就像是在与陌生人交谈。
老人并没有对祁羽的言语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定在了阴影处,不愿意迈出一步,似乎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
“不对不对,我应该叫你……木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