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隐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和情绪,似笑非笑,八风不动。
待太子一走,皇帝轻哼:“苏怀远似乎有些失望,而且只字未提军功的事。”
“看来,是太子已经告知过他。”
傅青隐缓缓点头:“太子殿下也是为您分忧,或苏怀远不知,贸然开口,您也为难。”
皇帝哼笑:“朕有什么为难?身为武将,驻守边关,抵抗外敌,本就是分内之责!”
“朕给他军饷,军粮,从未有过苛待,他理应打胜。”
皇帝目光微沉,语气也冷下去:“朕是不可能再喂出一个像南顺一样的狼。”
“有皇上您这样的真龙天子,狼,小丑而已。”
皇帝一怔,忍不住笑骂:“就你会说话,罢了,苏怀远总归也是有功,到时候给他留个好位子。”
傅青隐颔首:“那皇上要再下道旨意去苏家吗?好叫他们全府上下都知道皇上的恩典,以免到时候赴宴,那位子是他们本就该得的。”
皇帝略一思索:“来人,拟旨。”
……
余笙笙正在廊下和周嬷嬷说话,金豹豹从外面跑进来。
“小姐,苏大将军回府,马上到门口了,走,看热闹去。”
余笙笙莫名有些紧张:“走,去看看。”
她们算是来晚的,到门口的时候,苏家其它人差不多都到了。
苏定秦看到她来,略有不满:“父亲归家,这么大的事,你也能晚来。”
余笙笙淡淡道:“若少将军能差个小厮去通知我一声,我也不至于来晚,要不是豹豹说,我连知道都不知道。”
苏定秦一愣:“没人通知你吗?”
他看向苏家其它人。
苏砚书和苏知意对视一眼:“我以为母亲会说。”
苏夫人脸一烫:“我在厨房,从厨房过来的。”
苏怀山冷哼一声,没言语。
老夫人皱眉:“行了,高兴的事,非扯些不痛快的干什么。”
众人不再言语,期盼地看着路口。
一等,等了一刻钟。
苏怀山嘀咕:“不应该啊,刚才就得到消息,说大哥出宫了,从宫门口到家里,按说该到了。”
老夫人也纳闷:“来人,去……”
“来了!”苏夫人欢喜叫一声。
余笙笙也抬眼望,果然看到路口拐进一队人马。
为首的人骑着棕色大马,身材魁梧,单手握着缰绳,远远就能看出气势威武。
身后跟着一队骑兵,整齐划一,马蹄声声,激起尘土。
苏家人一阵激动,苏夫人拿帕子抹着泪,忍不住挥下手。
余笙笙鼻子有点酸,那是她父亲,得了军功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换了郡主之位。
苏怀远也看到站在门口的家人们,他没立即催马到近前,速度还是如常,不紧不慢。
到近前下马,到老夫人身前单腿点地:“母亲,儿子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赶紧扶起:“好,好,回来了就好。”
苏怀山咧嘴大笑:“大哥!”
他们俩分别的时间不长,苏怀远点点头,拍拍他肩膀。
苏夫人抹了泪,带着儿女们上前。
“夫君……”
苏夫人有好多话想说,未语泪先流,思念,委屈,都在这一刻化成泪想要一古脑流给丈夫看。
苏定秦三兄妹也过来见礼。
“父亲……”
话未了,苏怀远身后的骑兵也都下马,最后面一辆马车,缓缓停住。
站在三兄妹后面的余笙笙心里疑惑,哪来的马车?
苏家人也都看到了,同样纳闷。
苏怀远一路回京,都是骑马,怎么会有马车?
苏夫人转念一想,许是此次回京长住,带的东西多,实在放不开,这才用了辆马车来拉。
念头刚一冒出来,从车内伸出一只素手,掀起车帘。
像一记耳光,把她刚才的想法打回去。
苏怀远回头,赶紧到马车旁,亲自掀了车帘。
“慢些。”
众人鸦雀无声,注视从车里走出来的女子。
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不是很白润,是健康蜜色,头发束起,露出额头和英挺的浓眉,眼睛内双,略长,带一点凌厉。
她的嘴唇没有血色,下巴上还有一颗红色小痣。
她穿着绛紫色劲装,黑色缎靴,靴尖微翘,好看又俏皮。
英姿飒爽。
和曾经的苏知意又不太一样,苏知意是略带几分娇憨的,但她没有。
沉稳,成熟许多。
金豹豹眼珠子转动,八卦之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一会儿看看苏夫人,一会儿又看看老夫人。
苏夫人先开口:“她是谁?”
苏怀远不慌不忙:“她是阮静,是我的好兄弟阮朗的妹妹,阮朗在这次战役中为救我而亡,临死之前,把静儿托付于我。”
苏夫人眼睛睁大:“托付?怎么个托付?”
阮静平静看着苏夫人:“这位就是嫂子吧?我哥把我托付给苏大哥,还希望你多谅解,成全我大哥死前的遗愿,总不能答应了死人的事,又不做数。”
苏夫人:“……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是我答应了不做数?”
余笙笙看一眼苏夫人,真是吵架都吵不到点上。
她暗暗叹口气,再看苏怀远,之前的紧张与期待,悄然淡了一些。
忽然觉得没意思。
余笙笙看向阮静,这个女人姓阮,可看上去一点也不软。
苏怀远拧眉:“夫人,甚言!阮朗为救我而死,临死前只这么一个要求,我岂能不顾?何况,阮静是他唯一的妹妹,就算他不说,我也该照顾一二。”
“照顾,要怎么照顾?”苏夫人问,“把话说清楚。”
苏怀远看看周围:“先回家再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他一抬眼,看到后面的余笙笙。
两年多不见,她长高了,也更好看,不似刚来时那般,此时更稳重,也更沉默。
“笙笙,”他开口,招招手,“过来。”
余笙笙没想到他会先叫自己,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他面前,福福身。
苏怀远浅笑:“长大了,静姨和你原来一样,也是无依无靠的人,我们给她一个家,让她也有家人,好不好?”
余笙笙还未答言,阮静浅笑:“我比笙笙大不了多少,叫我姐姐吧。”
余笙笙心头泛起一丝疑惑,她似乎对自己很熟,一点也不陌生。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