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刘侧妃与长安两个人之后,刘侧妃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明媚如今身体虚弱,怕是无法向王妃您行礼请安了。”
“不必行礼。”
长安来此,本也并未抱着磋磨人的想法,自然不会让连床铺都下不了的人行礼。
听到长安如此回答,刘侧妃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继续说道:“妾深知自己有错在先,当初抢先一步诞下安儿,让王妃您失了颜面。您入府后,妾也是多有不敬之处。”
然而,长安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直接打断道:“过往之事,此时便无需再提。”
对这些事,她早在当年就给过“回礼”,自不会在今日还怀恨在心。
刘侧妃想到今日坐在她面前的王妃,早已不是初入王府后那温婉柔顺的样子。
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妾身斗胆向您陈情,安儿年幼怕冷,妾想要与安儿葬在一起,还望王妃能成全妾这最后的心愿。”
说罢,刘侧妃已是泪眼朦胧。
按照规矩,侧妃死后应陪葬王爷身边。可自知大限将至后,她竟然生出不愿的心思来。
对她来说,与其在死后陪伴那位仅因新鲜而宠爱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夫君,倒不如守在亲生骨肉的身畔更为安心。
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地下的小鬼会因安儿年幼而肆意欺凌于他。
“倒是一番慈母之心,允了。”长安听到这请求就,直接点头同意。
刘侧妃听后,感激道:“多谢王妃,妾感激不尽。妾自幼进宫,随王爷出宫建府后更是从无来往。这些年积攒的体几除了分给半夏几人留做嫁妆,剩下的便当做给您的报酬。”
她知道宗人府自有规矩,此番想法也需王妃派人去打点。
“不必,听闻你在相国寺给连安点了盏长明灯,你这体几我便吩咐人再给你去点上一盏,若有剩余,便买些米和布送去慈幼局去,以期来日你与连安再做母子。”
长安知道刘侧妃手中的钱财不少,可她如今拥有整个王府,自不会贪恋这些银两。
“多谢王妃成全。”
看说完这番后,刘侧妃体力愈发不支,长安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看到正低头对她行礼的半夏等人,叮嘱道:“照顾好你们侧妃,若需要,直接去找管事。”
说完,长安直接离开了明溪院。
待她将之前承诺过的事情与管事详细地交代完毕后,这才赶回了主院。
听说赵连炜在书房时,她推门踏入时,却只见赵连炜正端正地坐在她平日里所坐的那张椅子上,神情专注的对着王府账本进行批注。
长安轻咳一声,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目光凝视着赵连炜,忍不住开口问道:“刘侧妃的身体,你早知道了”
当年赵连炜不过七岁,哪怕她不让他知道有些事,但他心里未尝不知。
长安正是看他在外行事周全,在府内却过于依赖于她,此次才会去陪钱父与钱母许久。
听到长安的问话,赵连炜微微一怔,随即将手中的毛笔放在桌上,移步到长安身旁另一侧坐下。
他略微低下头,声音很小声说道:“我只是有些怕。”
长安伸出右手握住赵连炜的左手,并将其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之上。紧接着,一脸轻松地调侃道:“怎么样,为娘是不是身体健壮如牛?”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话虽如此,赵连炜却是闭眼感受着手上传来脉搏那有力的跳动,不禁将嘴角扬起。
看着赵连炜此时的表情,长安拍着他的后脑勺道:“所以不要怕,说不定为娘能把你送走。”
“娘!”
听到这话,赵连炜直接睁开了眼,将长安的左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儿子也不差。”
“不差,一点都不差,要不怎么能做到武课第一。”长安夸赞道,她养出来的孩子,身体能不好?
晚膳吃完,将赵连炜送走后,长安不禁不小七感慨道:“养小孩真难。”
她如今挺想养个机器人的,天生便会甜言蜜语,不会有健康问题,也不会有心理问题,吃的还是能量。
“我不就是这样子吗?长安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小七脱口而出道。
“你可不一样,你吃的比赵连炜还要贵的多,敬谢不敏。”
若她真有小七这么个儿子,以小七完全修复的积分来算,她熬上十几辈子的都挣不出来。
“那真是可惜了。”小七遗憾道。
接着又将话题转向了它方才感知到的事情上面,“这些日子得想办法让大宝病上一场,恐怕有人逼宫。”
它同长安在外坐马车回府的路上,看到了有人家私藏兵器,只是看长安回府事情不断,等到现在才说了出来。
“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长安看向皇宫方向,跟着小七感叹道。
若她在没有小七的情况下,一朝为皇,也定会在死前都握紧皇权不放手。
只是不知这次又是谁想要跟皇上掰手腕。
真是颇有胆量。
床帐内,长安翻遍空间里面的药物存货,发现里面大多是毒药,少部分急救养身的药丸。
赵连炜又不似她熟通医术,能改变脉象。方才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他内心的恐惧,她短时间内也不好再佯装生病。
这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还是得找找不伤身,同时又绝对不能被太医察觉到端倪的药丸才行。
“小七,你觉得是能让人浑身痒痒的药粉,还是这通肠道的药丸比较好?”
这都是能吃下去就起效的药,若用来假装突发疾病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听到长安提及这两种药丸后,小七眼露惊恐,推拒道:“咱们只是不让他进宫,免得撞上反贼。你选那个能使人身上长出疹子来的药粉就挺不错的,反正不痛不痒的,肯定也进不了宫。”
说不定被太医诊断有传染的可能,他连府邸都出不了。
“有道理。”长安将小七所说的药粉放到空间里面方便拿取的位置。
“既然那伙人敢在京中私藏兵器,想来逼宫之日也不会太远,明日咱们外出逛逛,看那处地方在谁的名下,要好大致估算出个时间来。”
——
那伙人选定的日子比长安想象的还要长,刘侧妃都被安葬后,才定下确切的日子——正是贵妃寿宴。
长安提前几日便让赵连炜的脸上起了疹子,故而那日她二人都未去参加寿宴。
晚间,华灯初上。
长安看着在她面前来回走动的赵连炜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连炜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屋内的婢女们都先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凑近长安说道:“前些日子,皇爷爷曾私下问过我一个问题,让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什么问题?”长安随意问道,眼睛重新放回到手中针线上。
“皇爷爷曾经问过我,八叔和九叔谁更好?”
这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他凑近回话时,却隐约看到御案上那刚写一半的册封储君圣旨。哪怕他未曾到参与朝政的年纪,也知道这番话不好答,更是知道皇爷爷在犹豫。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长安听到这话,将针线放置一旁,颇有兴趣的追问道。
“我当日便说九叔比起八叔要更关切于我。”
刚才看到娘亲正在绣花时,他突然就回想起那天皇爷爷询问他时的情景。
当时,皇爷爷的手中摩挲着一个看上去已经十分破旧的荷包。同样的花样,他幼时也在九叔书房见过,九叔拿着那荷包说是他母妃所绣。
当日他没看懂九叔说话间的思念,只是举着绣着锦鲤的荷包,向九叔炫耀他也有娘亲亲手绣的荷包来装松子糖。
赵连炜将自己方才想到的给长安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问道:“所以前些时日传言内府在做太子服饰,那会不会是九叔?”
“你皇爷爷的心思,我哪里能猜的透?何况皇上自来以江山为重,选出来的储君也定是以能力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