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志平睡到工人上班才吵醒了他,跳下床来抓起衣服就往车间去,原来那边的大门早已开了,工人签到的卡片和排工表也都挂好了,李厂长坐在办公室里跟组长说话,他见到志平便问“小月还回来了吗”?
“回来了,昨天夜里回来的。”
李厂长便没再多问,等工人都去了车间,他才细细的问起这几天怎么回事?
志平便一五一十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全告诉了李厂长,李厂长听后也感叹不已,说晓月还是听你的话,已经跟她爸妈对着干了,志平听了便咧嘴一笑。
“那就这样吧,你晚上拎两瓶好酒去他家,毕竟这事是因为100块钱的矛盾,虽然不是你的错,但你要主动揽过来,让她爸妈心里舒服。晓月昨晚直接到你这里,已经说明你们跟结过婚也差不多了。哈哈,看看明年六月份能不能抱孩子呀?”
李厂长说完又响起爽朗的笑声。志平想到晓月还睡在他房间里,便说早上脸都没洗,掉头就往房间去。
志平出门一抬头,却看到小月正迎面走过来,他看到小月像是收拾过了,衣着整洁,便问:“你吃早饭了吗?”
小月不说话,只挤眉弄眼地点头就快步走出去。志平笑笑,明白小月的心里一定是不想让工人们看出来,她睡在会计这里了。可是李厂长恨不得用大喇叭喊一嗓子才好呢!
晚上志平拎两瓶十年典藏,又买了一箱牛奶,笑盈盈地往乱石澥的老宅子而来。
陈师傅欢面带笑的说:“今晚要把方老爹爹请来,再把李厂长也叫过来。”仿佛那天给方老爹爹做寿的欢乐再延续到今晚。只是他对前几天晓月失联的事,只字不提,仿佛孩子只是出门找工作,没找到,现在回来了。那所有的担心不安,焦躁难耐,全部在酒杯里消失殆尽。
那天晚上,方老爹爹和李厂长都喝得晕晕乎乎。李厂长代表张会计父母表示对两个孩子在一起的认可,方老爹爹则直接夸奖小会计人不错,干儿子有眼光,孙子有福了。
晓月和志平两人早早离开饭桌,只躲在房间里,又说到找工作被劫持的事,那些过程现在说起来像是个故事了。
说到那个黄老板色眯眯的垂涎欲滴的丑态,说到小月坚决的反抗和老黄的气恨。志平便心疼地问,那一脚踢的重不重?要看看踢在哪里?
晓月别把裤子摞上来,小腿一侧有一块青紫,志平便心疼地问:“还疼吗?”
“现在不疼了。”志平又把晓月搂在怀里,晓月则幽幽的说:“疼一点算什么呢,只要不跟你分开就好。”
“不会的不会分开的,怎么会呢?”志平更加用力的抱紧晓月,堂屋里几个喝酒的男人还在声震屋瓦的推杯换盏,仿佛在欢庆一个特别的日子。志平想今晚就算是官宣他们在一起了!
二
转眼天暖和起来了,志平便想过两天带晓月去趟合肥,买几件春秋天都能穿的衣服。晓月听了心情大好,她大声的说:“那要让我自己选。”
志平拥抱她说:“当然!”
这个周末,刚好颍州县粮食局过来拉了一大车瓦,途经合肥回粮站,志平便带上小月搭顺车去合肥了。
装完瓦也是下午四点多了,两个装卸工也钻进驾驶室,这样大车的驾驶室里就显得格外拥挤,满满当当都是人,但志平和晓月只快乐的畅想着今晚住在合肥,明天逛淮河路步行街,买新衣服咯!
大车在乡村小路上跑得很慢,直到两人两个工人下去后,驾驶室再空阔起来,志平坐在后半排,伸开两腿,晓月则直接躺在志平身上,他俩趁前排驾驶员不注意,还偷偷的亲一下,仿佛是莫名的刺激。
车到合钢公司厂区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正是工人下班时间,大货车像是 武功高强的侠客被挑了脚筋,功夫全废,只能慢腾腾地往前移动,不时被小面包和摩托车插队。司机心里也早已麻木了,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车距,副驾驶的人开始放磁带,竟然是张学友的吻别。
志平觉得,当年听的那么动心,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那些伤感无奈的无奈,现在怎么听都觉得隔了一层。
晓月分明就躺在他的怀里嘛,随时可以吻一下,别就算了。
大车在市里走走停停,志平看着窗外的五颜六色的城市夜景。他想到那年自己在省城读书时,也看过这繁华的夜景,但那时他就是个穷学生,只好奇惊讶地望着杏花公园那边五彩斑斓的灯火。
他又想到三年前陪着王欢考试在淮河路上走了那么远的路,但他觉得那些事像是放在室外,早已风化的一块肥皂,像是干燥的起翘的肥皂皮,却再也想不起来那时有过什么快乐和动心了。
他不禁又摸了摸小月柔软的长发,感叹眼前人方是意中人的幸福。
这时,志平听到司机说改走206国道,志平一下子想起那是他们读书时必走的一条路了,甚至沿路的几个镇他都能脱口而出。又想到自己读书时周末总是去粮站的云姐家里,便兴奋地告诉晓月今晚去粮站姐姐家,明天再来合肥,小月见志平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车终于上了大路,可是没走几步,突然挂档杆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志平听到心里发紧,担心这要是半路抛锚,这里前不挨蹭,后不着店,可如何是好?即便回程的晚班公交也停了。
车的发动机声音终于渐渐小下来,突然就一声不吭地安静极了。志平惊讶地看司机,司机像习惯了似的,让大家都下来吧。
志平拉着小月站在路边,看司机把引擎盖掀起来,一阵忙乱。这时,树林东边升起一勾新月,天空有些晚云,志平搂着怀里的晓月也看着天上的新月,什么话也不想说。
不一会,司机拿出一把塑料壶,让志平去河边装一壶水。
等志平拎着壶水过来时,师傅呼噜呼噜把水倒进车里,然后一挥手“上车吧!”
志平不放心地问“就好啦。”
“好了,小毛病。”
大家重新坐下来时,车又轰鸣起来,挂挡上路。
渐渐的,车两边的黑影越来越多,离城市也越来越远了,志平不知车到了哪里,只说到杨家店路口下,师傅说还早呢,然后又专注开车。
志平困倦欲睡时,他听到司机喊到了,两人迅速下车。
那是志平无比熟悉的一条路,20里开外就是云姐和姐夫上班的粮站,读书那些年的的周末。他总是周五去粮站吃一顿有鱼有肉的饭菜,第二天下午再步行20里路,赶在天黑时回到学校。
今天他一下车就给姐夫打了电话,说在路口往粮站去的路上呢,姐夫让他别动,就在那里等他,他马上包车过来接他们。
路两边是整齐的杨树林,乡村的夜晚安静极了,志平心里无限地感动着云姐和姐夫对她的好,总是担心志平在学校的伙食差,让她周末来粮站加餐,今晚他带上晓月去他家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吧?
没一会,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过来,一辆小车便缓缓掉头,哥哥从副驾驶上下来开车门,招呼志平,又问弟妹姓名。志平才慌忙不迭地说:“晓月,陈晓月。”
姐夫像是没听懂这么简单的名字,只在心里在呵呵的笑着,拉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又说大姐在家里做晚饭呢,电话来的太迟了,一点什么菜也没准备,就简单的做一点了。
但是我们也只是临时决定要来,跟颍州粮食局装瓦的车回去,顺路过来的。
姐夫才明白,原来如此。他想到还是颍州那边商品农生产地基地国家的投入也大多了呢?
姐姐见到志平带着晓月,她也是激动万分,不停地问,一路可累?有几天假?有没有去过老家?唯有志平生了病的身体只字不提。志平明白姐姐的想法,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晚饭后,姐夫才说,今年国家财政投入到安徽粮库的维修基金就有1000多万呢。也只是皖北和沿江的几个县,主要是粮库维修和一些仓储设备的更换。志平听着心里惊讶,他很佩服业务员的能力,能把业务做到如此牢固可靠,环湖集团都跟国家财政局做上生意了,还有什么业务做不下来呢?
他突然感慨地说:“如果我们能做下这些业务就好了!”
姐夫不知可否的笑笑,姐姐倒是热情的响应:“可以啊,我们也可以干啊!等两年你姐夫办提前退休,我们利用粮站关系,专门做维修的业务。”
这话让志平听的心就在飞到九天之上了,也让晓月两眼发光,如果志平和她两人从瓦厂辞职下来做老板,那真是一个不可限量的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