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机关困,觅幻音解药(2)
青铜碎屑簌簌坠落时,苏瑶的银针正扎在薄萱耳后第三处穴位。
少女裸露的锁骨下方,那枚形似蝉蛹的音蛊已泛起诡异青纹,每寸蔓延都伴着微不可闻的骨裂声。
";西南巽位!";甄婉突然抓住半空中悬浮的罗盘碎片,那些青铜渣滓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星斗纹路指向甬道岔口,但......";她话音未落,郝柔的藤蔓突然绞碎左侧石壁,十余支淬毒弩箭叮叮当当钉在众人脚边。
卜凡指腹擦过鎏金腰牌边缘的凹痕,三年前父亲咽喉喷出的血也曾这般滚烫。
他反手将玉珏拍在坍塌的甬道裂缝处,青铜棺渗出的海水竟在符咒牵引下凝成冰盾,";带她先走。";这话是对着苏瑶说的,少女鬓角的珍珠发饰正渗出细密水珠——那是卜家秘传的避水珠开始失效的征兆。
神秘人的青铜面具这次泛着鱼鳞状幽光,刀刃划破空气时带着深海腥气。
卜凡侧身避开直取咽喉的杀招,腰侧旧伤却被寒气激得渗出血珠。
这些刺客的合击阵法比三日前精妙数倍,每招都暗合星宿移位,他余光瞥见郝柔的藤蔓在缠住第三个刺客时,猩红花瓣突然渗出墨汁般的黏液。
";小心幻音!";薄萱虚弱的警告混在兵器碰撞声中。
卜凡旋身斩断偷袭者的腕骨,却见那人断掌中攥着的并非暗器,而是半枚刻着危宿纹路的青铜铃。
当啷落地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扭曲成无数镜面,每个倒影里都晃动着父亲被斩首那夜的月光。
郝柔的痛哼刺破幻象。
卜凡转头就看到她跪倒在血泊里,本命藤的猩红花朵正疯狂吮吸主人腕间鲜血。";别碰她!";他嘶吼着劈开扑向郝柔的刺客,青铜面具的碎片划破脸颊时,某种深埋记忆突然苏醒——三年前那株噬血妖植也是这般吸干母亲的血肉。
玉珏封印处的镇魂符突然灼烧起来,卜凡借着剧痛挥出七星步。
染血的靴底踏碎青石板下的星斗纹路,鎏金腰牌与冰盾碰撞出钟磬之音。
神秘人的阵法出现刹那凝滞,他趁机将郝柔推向苏瑶所在的石柱后方,少女温热的血溅在腰牌缺口,竟与父亲残留的血痕严丝合缝。
";青铜为骨......";幻音老工匠沙哑的告诫突然在耳畔炸响。
卜凡格挡的剑锋偏了半寸,敌人利刃擦着心口封印划过,二十七个青铜铃铛同时在穹顶震荡。
他踉跄着撞上刻满星轨的墙壁,看到薄萱音蛊投射在石壁上的影子——那根本不是蝉蛹,而是条首尾相衔的衔尾蛇。
甄婉的惊呼混着瓷瓶碎裂声:";这些血在倒流!";她正徒手接住从薄萱伤口逆飞的毒血,罗盘碎片在血雾中拼出半幅河图。
卜凡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水,突然发现神秘人青铜面具的鱼尾纹,与郝柔本命藤新生的叶脉走向完全一致。
冰盾崩裂的瞬间,苏瑶的银针带着水汽刺入他后颈要穴。
剧痛让眼前景象骤然清晰——所有刺客的致命处都闪烁着危宿星纹,而郝柔藤蔓开出的猩红花朵,正与薄萱音蛊的衔尾蛇影渐渐重叠。
血珠沿着青铜剑脊滚落时,卜凡突然想起老工匠蜷缩在柴房草垛里的模样。
那夜油灯将枯槁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音蛊如锁,需以锁匙叩其七寸......";此刻他望着神秘人面具上波动的鱼尾纹,终于明白那并非装饰,而是无数首尾相连的青铜蚰蜒。
剑锋故意偏斜三分,露出右肩空门。
果然三柄弯刀如嗅到血腥的鲨鱼同时袭来,刀锋震动的频率与穹顶青铜铃完全同步。
卜凡在刀刃即将触及皮肉的刹那猛然下腰,后仰时窥见刺客们咽喉处若隐若现的危宿星纹——那里正是青铜蚰蜒首尾咬合的节点。
";破!";玉珏擦着青石板迸溅火星,反手刺出的剑锋精准穿透三人咽喉。
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皮下蠕动的音蛊触须,那些青灰色肉芽正疯狂啃噬着宿主血肉。
卜凡忍着恶心将剑柄旋拧半圈,剑气震碎音蛊核心时,整条甬道突然响起万千青铜片相互摩擦的刺耳鸣啸。
";当心镜阵!";苏瑶的声音裹着水雾传来。
她发间避水珠已碎成齑粉,此刻正用银针刺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冰盾表面绘制镇魂符。
卜凡瞥见少女苍白的唇色,三年前母亲将玉珏塞进他掌心时,嘴角也是这般渗着血沫。
神秘人残部突然如退潮般撤入阴影,只留下满地青铜渣滓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郝柔倚着石柱剧烈咳嗽,本命藤的猩红花朵此刻蔫垂如败絮,藤蔓上新生叶脉却诡异地与地上星斗纹路渐渐重合。
";别动。";卜凡按住她试图藏起的伤口,掌下肌肤烫得惊人。
郝柔腕间蜿蜒的血线并非普通刀伤,而是某种音波震荡留下的螺旋状裂口,与三日前在义庄见到的尸体创口如出一辙。
少女睫毛轻颤:";那些符号......父亲临终前画的......";她沾血的手指在染血的罗盘碎片上描摹,卜凡突然想起郝家灭门案卷宗里,那幅用血画满整面墙的星象图。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凶手故布疑阵,此刻碎瓷片上残缺的";鬼金羊";星宿标记,竟与神秘人面具纹路完全契合。
薄萱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苏瑶的银针在音蛊表面凝出霜花,那枚衔尾蛇影此刻已爬上少女颈侧,蛇首正缓缓转向心脏位置。
甄婉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将浸满毒血的罗盘碎片抛向半空:";坎位生门!
那些青铜渣滓在组成洛书轨迹!";
卜凡瞳孔骤缩。
随着罗盘碎片的旋转,满地青铜碎屑竟真的开始蠕动重组,渐渐拼出带有缺口的河图阵型。
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剑柄,突然朝东南角尚未闭合的阵眼掷去。
剑锋插入青石板的瞬间,整座迷窟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众人头顶的星轨壁画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
";是血髓砂!";苏瑶惊呼着拽开呆立的甄婉,那些红色液体滴落处,青石板竟如春雪消融般蚀出深坑。
卜凡趁机扶起郝柔退到相对完整的巽位,却发现少女腕间血珠正逆着重力悬浮,在半空拼出半枚残缺的篆字。
";这是......";他伸手触碰的刹那,血珠突然炸成雾霭。
薄萱耳后的音蛊发出尖锐嘶鸣,整条甬道开始扭曲折叠,众人仿佛被抛入万花筒中的蝼蚁。
卜凡在天地倒转的眩晕中死死攥住郝柔的手腕,却见少女瞳孔突然泛起青铜色,唇间吐出完全陌生的苍老声音:";二十八宿倒悬时,血髓砂里藏着钥匙......";
幻象破碎的瞬间,卜凡的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石柱。
苏瑶的银针匣散落满地,甄婉正徒手挖开被血髓砂腐蚀的地砖,郝柔则昏迷在刻满星纹的凹陷处。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薄萱——她锁骨下的衔尾蛇影已完全实体化,青鳞蛇首距离心脏仅剩半寸。
";这里有铭文!";甄婉突然举起沾满血砂的罗盘残片。
卜凡凑近时嗅到浓重的海腥气,那些被血渍浸染的符号既不像篆书也不似梵文,倒像是某种生物用利爪抓挠出的痕迹。
当他用剑尖挑开血砂,整根石柱突然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阴刻纹路,那些交错的沟壑中残留着晶亮的碎鳞。
郝柔在昏迷中突然抽搐,本命藤的叶脉竟与石柱纹路产生共鸣,猩红花朵渗出带着星辉的汁液。
卜凡用染血的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纹路,突然发现某个转角处的刻痕与郝柔颈间胎记形状完全相同。
当他要继续探究时,整座迷窟突然响起潮汐涌动的轰鸣,那些符号如活物般开始游走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