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湛公子是侠义心肠。”琴儿坦然接受对方“自愿”的支援。
其实,她虽然隐约察觉到了附近的杀机,却也没料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又摸不清对方底细,这仗打得未免不爽快。偏这时候,又出来个居心叵测的湛飞尘,同样是来意不明,难分敌友,索性抓来小小利用一下子。一来可以刺激对方出手,二来可以观察这两方有没有什么联系,三来嘛……方便盯梢,人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敌暗我明。
想要白捡人情?好,送给你!
那种东西她萧琴向来不会吝惜的,反正她根本不打算还。
琴儿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怯弱:“如此的话,湛兄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为了不至于拖众位的后腿,在下会在马车内‘老老实实’地呆着。湛兄尽管放心地去吧。”
你尽管放心去“英雄救美”吧!琴儿觉得自己真是太配合了。
此话一出,湛飞尘着实一怔。
他却是忘了,萧琴在茶馆使出内力的时候,姚信瑞是不在场的。而其他傲雪弟子,修为不够,根本看不出他们二人当时在打什么哑谜。
她不由反复比量起自己的十指,修长白皙却并不细嫩,习武者要保持一双漂亮的手很难的。她这几年,武艺在招式上已经荒废了很多,除了玲珑四式,别的已经很少钻研修炼了。
琴声依旧飘扬在夜空之中,趁得这夜色格外的静谧。
突然,萧琴表情僵住。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她突然冲出房门,急步奔向那琴声的来处。
萧琴以肘部撞了某人一下以示不满:“我哥那人很执着,小时候的事已经给他的人生造成阴影了,好在有大嫂在,他才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如果我再告诉他我知道灭门仇人是谁,他一定会傻傻地将复仇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那样的话他失去的就太多了。”
褚茹雪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只能苦笑:“我发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以前的萧琴,把这些都藏在心底。他总是怪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让人知道,每天笑得傻兮兮的,用一张无忧无虑的脸欺骗世人。可如今她细诉起自己的心思来,他却每每跟着心中抽痛。
他就那么不可靠,从来没能让她放下心坦诚相待?若是自己少一些坚持,少一些骄傲,是不是事情会简单很多,甚至……她当初就不会选择出宫这条路?
萧琴见褚茹雪突然不说话,虽然看不见,也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别多想了,就像你说得,我不过是一个懒得伤心难过的懒人,哪里有那么好了。只是,就算我嫉妒,可我落到今天的地步,却跟大哥无关。”
萧文虹朝江雅秀望去,看着她含笑往这边走来,身后的四个守卫,将她护卫得严严实实,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只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答应了把萧姑娘还给你,但是没有说是今天晚上啊。”江雅秀微微一笑,看着他骤然恼怒的神情,继续悠悠道:“不过你可以看看她,是不是毫发无伤?”
萧文虹愠怒的望了她一眼,正要走去车厢前,就被一名守卫拦开,却是车夫回过身,把帘子掀了起来。
萧琴看见了萧文虹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萧文虹想起见到他和江雅秀在一起的身影,便抬眸问他:“你今天到哪里去了?”尤应沂俊秀的侧面,在灯光下勾勒出柔和而美好的光影,表情却也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两人恰好走到矮几边,便盘膝坐下。尤应沂看似并不欲回话,径直抬起茶壶来倒茶。茶已经凉了,想来十分苦涩。他要喝,而萧文虹一把拦住了他:“别喝凉茶。”
尤应沂抬起眼,看着她视线中诚恳以外那轻微的闪避,也有些不安的润了润唇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面不改色的抬眼,对她微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回阚府不方便,九儿生病也不在。何况现在看起来也快下雨了……所以等我回来送你回阚府。如果困的话就睡一觉。”
阚夏青望着他愣住,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慢慢的重新放到桌面上,微笑:“不要像我一样,弄得胃那么差……”说着,他抬起眼来,继续问:“你今天到哪里去了?”
尤应沂静静地望了他一眼,猜想萧文虹大概也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什么的,便也不打算说谎,直接道:“和江雅秀在一起。”
他看到她的那一瞬,心微微松了松。她的目光麻木而迟缓,缓缓地移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心又微微一紧,听到她还是很没礼貌地喊他的全名:“萧文虹……”
“萧琴。”他的神色微微一动:“你……你还好吗?没事吧?”
萧琴迷茫而略显呆滞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张了张口,开始感觉到鼻子酸酸的,眼泪泛起,想落,又没有落下来。
“你找到秦婶婶了吗?”
“……没有……”她颤抖地说着。
萧文虹愣了一愣,看着萧琴的样子有些无措,然后立即安慰道:“好了,别怕!我会帮你找到她,一定会帮你找到她!”
“还有别的原因?”褚茹雪直觉地察觉她似乎还有什么隐瞒。
近了,又近了,她不会听错的,这首曲子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会弹奏,何况这样的意境,这样的韵味,即便是褚茹雪也抚不出来,除非是——
竹园之内,萧琴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
“青岚……姐姐?”
园内的石桌旁,背坐一女子,月白长衫,长发流泻,以琴月为伴,举手投足不失端庄之间,竟又仙姿飘然。
“青岚姐……九姐,是你对不对?”
也就是说,众人之中,多数都认为琴儿虽是智谋过人,却不谙武艺。就算有,八成也是防身都不够用的花拳绣腿,这种情况下,受保护是理所当然的。
但湛飞尘却是体会过琴儿那可怕内力,如今大敌当前,她竟然不出手?她是对对方太有信心了,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只是,如今又有谁会听他辩解?只会当他惧敌,临阵退缩罢了。
眼看着萧琴在丰雅的搀扶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娉娉婷婷地上了马车,向来周旋于众美女之间巧舌如簧的湛飞尘,初次尝到了有苦不能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