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所言极是,弟兄们心中皆明镜般清楚,只是这些话,实非我等能轻易吐露之语。”
副将心中暗自思量,其与蒋乐游所想不谋而合,只是眼前的女帝,行为愈发显得失却理智,犹如被狂热所驱使。
此刻,与她正面相抗,无疑是往火坑里跳,非智者所为。
“哎,照她这般胡闹,不需乾国铁骑踏境,庆国自内部便要先散了架子!”
蒋乐游心中怒火难平,一股郁气淤积不散。他深知身旁这位副将,对自己忠心无二,劝也是白劝,于是只能任由对方一股脑儿地倾倒着心中的不满与忧虑。
这番言辞让蒋乐游麾下的副将面色苦如黄连,他急步上前,双手恭谨地拱向蒋乐游,压低声音恳求道:
“将军啊,您可否暂且息声,或是将音量放低些?这女帝的锦衣卫耳目众多,无孔不入,说不定咱们这军营之中亦有她的眼线潜藏,您即便不为自身安危考量,也得为大庆的黎民百姓着想啊!您还得留着这身本事,与乾国一决高下呢!”
副将的声音细若蚊蚋,满脸愁容,几乎要挤出泪来。
蒋乐游闻言,终是冷哼一声,算是应承了下来,随后缓缓坐回了椅中。
这段时日,女帝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旨意,如同狂风骤雨,彻底动摇了蒋乐游乃至整个大庆国上下对许时薇才智的信任根基。
而今,女帝的这最新一道诏令,在蒋乐游眼中,简直是荒谬绝伦,超越了所有理智的边界。
他暗自思量,倘若此消息不慎泄露至烽火连天的前线,那里的勇士们,同样会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这一切。
这是何等的逻辑?
我等儿郎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起长城,抵御外侮,兵力本已捉襟见肘。此时,裴清挺身而出,愿伸出援手,共赴国难,而陛下却要将这雪中送炭的英雄斩于刀下?
这岂不是荒唐至极,令人扼腕叹息!
蒋乐游狂怒的风暴平息之后,只余下一片深邃而苍凉的寂静。
原本,乾国以其雄厚的实力,早已凌驾于庆国之上,如同天际的骄阳,不容直视。
而今,女帝的一纸诏令,更是将这脆弱的民心推向了深渊,仿佛冬日里最后一片落叶,摇曳着落入冰冷的深渊。人心若失,国何以立?
副将望着蒋乐游再次脱口而出那番近乎叛逆的言辞,心中已是一片漠然,习惯成自然。
这位将军,英勇无畏,智勇双全,唯独性情过于刚直,心中所想,口中即出,从不屑于迂回曲折,更不顾及后果。
这份坦诚,既是他的盔甲,亦是他的软肋。
庆国的未来,似乎已在冥冥之中被注定了轨迹——实力悬殊,民心离散,衰败的阴影如同暮霭,渐渐笼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正因口无遮拦,蒋乐游不经意间触怒了诸多权贵,致使自己长久以来被发配至边疆戍守。
时至今日,副将恍然意识到,这或许便是他骨子里的性情,难以更改,也不愿更易。
副将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只好静待蒋乐游一番宣泄之后,喘息稍定,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盏热茶,声音中带着几分忐忑:
“将军,眼下这局势,咱们该何去何从呢?”
蒋乐游岂会不知副将所忧——女帝的命令,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终是对副将缓缓言道:“你且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就说我们定会遵循陛下圣意,尽心竭力……”
言及此处,他微微一顿,似乎还有未尽之意,却又未再展开,只留给副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副将一时愕然,心中嘀咕:方才将军不还铮铮铁骨,誓不低头吗?怎地转眼间便转了风向,妥协得如此迅速?
恰在此时,姜乐游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深沉与无奈:
“此乃权宜之计罢了,如今女帝心性大变,几近癫狂,即便是本将军苦口婆心,她也未必能入耳半分,反倒不如暂且应承下来。”
言及此处,他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抹决绝:“但吾等行事,自有分寸,裴清之举,乃是为大局着想,一片赤诚之心,吾等岂能寒了他的意?”
“遵命,属下即刻就办。”
副将闻言,心中明了,应声而立。
此刻,这无疑是最佳之策,既能巧妙维护女帝的颜面,又不至于让裴清心生芥蒂。
毕竟,天高皇帝远,领兵在外,自有其权衡与变通。待到女帝知晓真相,那也是两日之后的事了,彼时裴清早已奔赴战场,一切尘埃落定。
她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却也回天乏术。
副将欣然领命,随即在蒋乐游面前铺开纸张,提笔挥毫,撰写起送往京城的回信,字里行间透露出从容与机敏。
此刻,蒋乐游沉吟片刻,继续剖析道:“莫要以为裴清仅是位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其身份非同小可,他身为女帝的未婚夫婿,亦是护国大将军的嫡亲子嗣,这两重光环加身,意味着他一旦踏上前线,对咱们的将士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振奋与鼓舞!”
一旁伏案疾书的副将闻言,轻轻颔首,深以为然。
军心,这二字虽缥缈难言,却是每一位领兵打仗者心照不宣的重中之重。
它无形无质,却能在关键时刻,成为决定战局胜负的关键砝码。
军心之稳,关乎一场战役的胜败天平,此乃兵家共识,无需多言。
他略一沉思,继而补充道:“将军言之有理,况且裴老将军昔日之威名,足以令乾国上下心惊胆战,裴清身为老将军之子,或许在无形之中,对乾国亦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慑之力。”
“诚然,如此看来,那位看似文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裴清,实则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相反,在战场的硝烟之中,他所发挥的作用,说不定能胜过数十万雄师!”
蒋乐游亦是含笑点头,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