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冬天,寒意深沉,夜幕尚未降临,街头便已燃起盏盏灯笼。
宋清妤、孙英娘、阿宁一行人踏着寒风,缓步登上临兰居三楼。
刚至雅间门口,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冯小姐身披一件浅紫色斗篷,襟口绣着淡金色的鸳鸯戏水纹,整个人衬得柔婉温和。
她站在走廊上,眉眼间带着笑意。
而她身旁的男子一袭玄青色长袍,五官俊朗,气质沉稳,正是新科解元——徐乘风。
宋清妤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轻轻一转。
便瞧见冯小姐站得离徐乘风极近,几乎是半倚着他的袖摆。
而徐乘风则微微侧身,虽未直接搀扶,却隐隐有护着她的姿态。
二人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和谐。
“清平县主?”冯小姐先一步瞧见了她,面上闪过一丝惊喜。
旋即盈盈上前,声音清甜温婉:“真是巧了,你们也是来吃锅子的吗?”
宋清妤敛了敛眉眼,微微颔首:“天寒得紧,吃个锅子暖暖身子。”
她说完,便瞥见冯小姐的脸颊微微泛红,似有些羞意,又似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欢悦。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她正悄悄地看着身旁的徐乘风。
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温软和依赖。
宋清妤微微一顿,心下已有猜测,于是笑着道:“冯小姐不为我们介绍介绍这位?”
冯小姐听言,面色更红了些。
但她倒是未有半分扭捏,而是大方道:“这是徐乘风,家父已经为我们定下亲事,他是我的未婚夫。”
宋清妤眸色微变。
她倒是未曾想到,冯小姐竟这般快与徐乘风已有婚约。
看来这徐乘风果然是个人物,才短短两月不到就达到目的,让冯御史将冯小姐许给他。
只是,为何季回安没有与她说此事?宋清妤有些不解。
孙英娘闻言,垂眸轻轻摩挲着袖口,似是在思索什么。
而阿宁则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打量了徐乘风几眼,随即低声道:“原来如此。”
冯小姐见众人未作声,似是有些紧张。
忙道:“我与乘风因缘际会相识。如今能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算是天定的缘分。”
说完,又浅浅地瞧了徐乘风一眼。
徐乘风虽是神色淡然,但面对冯小姐时,嘴角却带了一丝温和笑意,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宋清妤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冯小姐温柔婉约,端庄贤淑。自幼便被冯御史夫妻护得极好,性子纯粹。
而徐乘风,一直以来,都是文雅稳重,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
按理说,他们二人倒也相称,可她总觉得,哪里透着些微妙的不对劲。
这时,冯小姐忽然含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用膳吧?人多些,也更热闹。”
宋清妤尚未言语,目光一转,却见徐乘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一瞬间,她心中那点别扭感越发明显了。
但她并未表露,只是轻轻一笑,婉拒道:“多谢冯小姐美意,我们已经定好了雅间,便不打扰二位了。”
她这话一出,冯小姐面色微红,瞥了徐乘风一眼。
羞涩地抿了抿唇,终究也未再勉强,含笑点头。
雅间内,热气腾腾的锅子很快端了上来。
清汤氤氲,香气四溢,桌上已摆满了各色肉类、蔬菜。
阿宁按捺不住地伸筷夹了一块羊肉,赞道:“果然是好滋味!”
可宋清妤却显得心不在焉。
她沉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捏着筷子,却迟迟未曾动作。
阿宁替宋清妤布了一筷子菜,问道:“清妤,你怎么不吃呀。”
“趁热吃才好呢。”
而孙英娘神色亦是凝重。
半晌,宋清妤忽然低声问道:“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孙英娘微微一顿,随后轻轻点头。
阿宁瞧着她们二人,满脸疑惑:“什么感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宋清妤并未直接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孙英娘,似笑非笑地道:“要不,咱们试探一下?”
孙英娘听言,眸色微动,凑近宋清妤耳畔低语了几句。
宋清妤听后,轻轻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而与此同时,隔壁雅间内。
徐乘风细心地为冯小姐布菜。
将鲜嫩的鱼片放入锅中煮至雪白,又夹了一些熟透的牛肉片置于冯小姐的碗中。
声音温和:“趁热吃。”
冯小姐眼含笑意,轻声道谢,低头吃了一口,眉眼间皆是满足。
她偶尔偷偷瞥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爱慕与欣喜,仿佛这冬日寒夜里的一盏温暖灯火。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一盘蟹黄豆腐送了上来。
笑着道:“今儿东家得了一篓子蟹,这天气蟹难得。
特意用来做了蟹黄豆腐,给每个雅间的客人皆送了一份。”
冯小姐闻言,与徐乘风对视一眼,笑道:“东家倒是有心了。”
她正拿起汤匙想舀一勺尝尝,却见徐乘风并不动筷,便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吃?”
徐乘风语气平静:“我食用蟹黄会起风疹,吃不得。”
顺便还拿起冯小姐的碗,替她盛上一碗,贴心地递到她面前:“你多吃些,入冬来都瘦了。”
冯小姐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原来如此,那以后我便记住了。”
她嘴角噙着笑,似乎对徐乘风的这点小习惯格外上心。
这时的另一雅间内。
宋清妤垂眸,轻声问道:“当真听到徐解元这般说?”
小二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小的在旁听得清楚。”
宋清妤与孙英娘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微凝。
片刻后,孙英娘低声道:“有些意思了。”
宋清妤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眸光幽深。
夜色沉沉,风雪将至,临兰居的灯火在风中微微摇曳,映照出人心翻覆,暗流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