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的酥脆感麻麻辣辣,从被注射的针眼开始蔓延,一路沿着窸窣的神经上上下下的流窜。
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感觉不太好,如果控制不得当的话很容易上瘾。
毒品不就是这样嘛,起先会让你感到一丝不适应,然后当大脑被催眠了理智之后,你的身体也就不再排斥,这可能就是悲剧的开始了。
所以世界上的悲剧有时候是如何发生的,便从此得以知晓,大概率是放任着,哪怕只是放任一丢丢的等待,可能就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因此该懒的时候懒,不该懒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说服自己,“这样磨蹭一会没事的”。
世界容错率是很高,也不是犯了一次错误就天塌了,但在黄赌毒和借贷这些事情上,一旦开头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法律是需要规范的。
因为一时间的疏忽毁了一生的羁绊,不会后悔么?
所以,还是行动起来吧,就算大脑还处于宕机模式,也要让自己的灵魂理智的强迫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积极行动!
对此袁屠十分的赞同,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明明自己的老腰还在疼呢,结果手里的动作比谁都要卖力的干活。
这让一同做事的许??,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呵,你还真的干起来了?赶紧想办法跑才是正事好嘛!那女人就是个魔头”。
气嘟嘟的说完,许??一把扔掉手里的陶瓷片,扶着膝盖就要爬起来。
结果,被袁屠对着后脑勺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这感觉别提有多熟悉了。
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袁屠,“你……找死是不是?敢打我头!”
袁屠拨弄着手里散碎的陶瓷片,眼神片刻都懒得分出来看许??一下,只是说道,“我倒是认为,你好像还挺喜欢的不是吗?你后脖子上的毛都翘起来了”。
“不可能!我只对亲近的人……居然真的起来了”,许??不相信的伸手一摸,结果自己不争气的耳朵还真的竖起来了。
袁屠见许??失了言,不追问,也不幸灾乐祸的调侃,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并且好心嘱咐道,“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干活吧,现在不是跑的时候”。
许??看袁屠这不着调的样子,能怎么办,要是强行扛着他跑出去,肯定是又累又容易被发现,这不完全就是带着个累赘吗?
哼,看来真的不该相信他,大脑和灵魂都不应该信。
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不自觉的相信他,难道他真的会催眠术,还是下药了?
许??莫名其妙的开始疑神疑鬼,不太自然的坐下后拿着陶瓷片开始抠着玩,咯吱咯吱的指甲划过瓷片的表面。
如此配乐也是蛮欠揍的,连好脾气的袁屠都慢慢的受不了了,脸色变得和乳白的瓷片简直是一锅出来的。
便叹气道,“喂,我说,干活就干活你哪来这么多的小动作,干不完不怕死啊”。
许??歪嘴冷哼一声,不以为意的继续玩着手里的瓷片,“不就是死嘛,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反正家里人都失散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对了,我好像还没找你算完账吧”。
垂死病中惊坐起,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能心思想这些?
你先活着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袁屠跟许??似乎完全无法正常的沟通,可能就是早年间野惯了,所以一些脑回路和自己不一样吧。
可是这脑回路切换的,是不是太离谱了一些,像是故意在找茬,以便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
那这样也好,起码许??不是故意找茬就好,如果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结局走向,袁屠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那眼下,需要先稳住这个不稳定的家伙才行,袁屠贼溜溜的眼睛在狡诈的闪烁着,这细微的动作在野兽面前——
其实很明显。
许??看袁屠这欠揍的样子就来气,然后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乱来了,扔下瓷片就揪住了袁屠破破烂烂的冲锋衣领子。
“你丫找揍是吧?跟你说话能不能正眼看我”。
袁屠如触发惯性定律似的,唰的一下就把两只手举了起来,安抚道,“别激动,听我跟你解释”。
许??早就没有耐心了,脸上不受控制的开始长出绒毛来,紧锁的牙齿也变得尖锐,狠狠地说道,“这话我听腻了,警告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
袁屠咽了下口水,脱口而出,“我活着才能走下去”。
许??绷紧了眉头,“什么?说清楚点,我听不懂”。
“就是,我活着后面才有未来,我死了一切都会被打乱的重头开始,直到所有人都迷失在不切实际的梦想里,永远也不会……”
“永远不会什么?”
“永远都不会有情感,行尸走肉你应该懂吧?”
“什么鬼……为什么和我梦到的不一样”。
“你看,你既然梦到过我那就说明我还是有点可信度的,你先松开,那女魔头马上就要回来检查工作了”。
“……你是有多怕老板这一行的人啊?”
“心理阴影,你没有吗难道”。
“没有,绝对没有”。
……
沙漠旅行最关键的是什么,应该不用说吧,当然就是充足的食物和水,以及可以保证不会让自己死在里面的燃料补给。
刚好,这两样现在都缺少,也就是说很快就要耗死在这里了。
如果这样,那身为船长的你该不该着急?
是不是肯定急得团团转,因为你需要为自己的船员负责任,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
热锅上的蚂蚁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焦灼,特别是如今撞上未知地区的飞——洲是越来越热,好像被抬高了几千米的海拔似的。
难道真的被当成积木,搭在一起了?
“管他呢,先跑起来再说!”
叶宿清拖着已经稀烂的公主裙,从船头走到船尾的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破损的地方就说明还有希望跑起来。
燃料方面嘛,这个自有办法,不着急。
叶宿清拍拍手的从船舷上跳下来,然后推开了禁闭室的大门,“干的怎么样了?我去,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怎么对他干了什么?”
推开门,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一坨,黑黢黢的还带着白色的点点和边缘装置,说是一坨奥利奥口味的粪土都不为过。
这下惨了,叶宿清好像忘了这俩家伙手上有多脏了……啊啊啊啊啊,要死了!
叶宿清赶紧冲上前去,着急忙慌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吐了出来,“呕……太恶心了,煋原要是知道你们把他捏成这个鬼样子肯定要弄死你们”。
许??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站在一旁好像很无辜,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个陶人?还能活过来的……?那确实是草率了,都怪他!”
袁屠搓着手上的柔软瓷片,辩解道,“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天气太热了,他自己化成黏土了所以才……把我们手上的灰都给吸收进去了”。
叶宿清嫌弃的看了又看,火气始终是压不下去,便顺手抄起了一旁的板凳,高举起来就要砸下去。
气的牙根痒痒,“你们……!我,我是有错,但你们干活之前都不洗手的吗?啊,这点常识都没有!”
袁屠一溜烟的躲到许??身后,紧紧的缩着脖子,“不是,你也没告诉我们这坨东西能变成人啊,这不还是怪你吗……冷静点啊,这屋子小,别不小心给这坨又敲碎了”。
许??直挺挺的在前面当挡箭牌,不躲也不参与这场推卸责任的幼稚游戏,反正自己皮糙肉厚的不怕揍,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恢复一下体力,以便——
突袭!!!
趁着叶宿清还在气头上,许??看好时机一个俯冲就要一拳打下去,结果被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扯住了手臂。
许??和叶宿清同时一顿,然后看向旁边,正好和那坨黏黏糊糊的家伙来了个亲情对视,就差几厘米就要碰到鼻尖了。
许??虽说从小没少玩过尿拌泥巴,也承认自己不是太爱干净的人,但这么大一坨黑乎乎的黏糊糊的东西凑在眼前……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的吧。
不是咬一口哈!
而是不受控制的猛地后退,结果想要偷袭的对象毫发无伤,最后误伤了躲在自己身后的队友。
袁屠被狠狠地踩了一脚,便失声喊了一声,“我……⊙▽⊙!!!”
这一声少儿不宜的话语,似乎充满了宇宙般神秘不可测的魔法,声波无形间直接打通了那坨东西的任督二脉,然后——
他就活了过来,肆意而动的泥巴伸展着,几乎要把整个房间都沾满,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休战,一起默契的跑了出去。
而且还是互帮互助的,叶宿清甚至扶了一把受伤的袁屠,然后很厚道的关上了门。
随后就听见,轰的一声,可能是大粪完全的蜕化了吧?
几个家伙躲在门后,犹豫了老半天都没敢打开门,最后还是里面的人憋不住了,自己强行拽开了门。
只见万物黑之中,冒出来一个瓷白色的家伙,气愤的向前走几步问道,“谁干的?谁把门关上的”。
袁屠和许??悄摸的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指了指叶宿清,“……”
叶宿清倒是没推脱,只是完全的解释道,“是我关的,我错了……可是却是他们两个把你捏成大粪的!!你知道我的品味不可能那么差的!”
说着,叶宿清一个飞腿就把两人撂倒了,然后那坨还没完全成型的家伙就扑了上来。
接着就呼吸困难加窒息,啥都不记得了。
……
一般来说,女孩子在已经成型的生活观念下,小时候一般都是玩布娃娃的,这应该毋庸置疑的。
叶宿清也只是个世俗中的小女孩,不经历一些挫折怎么能免俗,身在尘世中顺势而为可能才是时代得以进步的一个基础。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循规蹈矩,有了基础,还需要有量变的变态横空出世才能啊!
只是变态,也未必是天生的变态,后天的教育和生存环境还是很重要的因素。
叶宿清大概就属于,天生的未知宇宙基因病变,再加上被设定好的足以诱导基因表达出来的外部环境,所以才成就了她。
不过叶宿清不否认,顺从大众时的心理确实很有归属感,也有一种不必担心被异样对待的安全感,确实很让人着迷。
可是,叶宿清还是觉得没意思,她骨子里的逆反让她看着布娃娃时,总想着它是不是有生命的?
能不能活过来,有灵魂,有情感吗?
这样的话,家里就有人陪自己说说话了,没什么印象的母亲,没怎么见过几面的父亲,一大家子叫不上名字的陌生亲戚。
唉,没有爱意的生活太枯燥,就算很安全,很自嗨,也难免的让人颓废。
叶宿清嘟囔着粉嘟嘟的腮帮子,趴在自己摆满花样首饰的梳妆台上,面前摆着两个布娃娃,就那么呆呆的盯着看。
穿着碎花戏服的小戏子神色灵动,嘴角勾起的唇线带着一丝忧伤,怎让人不觉得它们有着情感呢?
“娃娃,你们和我说说话吧,好不好?我都快无聊死了”。
两个娃娃一个娇嫩,一个神采威武,活像是一对乱世佳人。
只是对于现在的叶宿清来说,还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什么又叫作不能乱开玩笑,就算是两个灵魂不属于这个次元的玩偶,也不好真的为所欲为。
她大概只知道,自己寂寞难耐,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不知足,毕竟外面有很多受苦受累的人向往自己这样的生活。
所以为什么不换一换呢,自己想跑出去,他们想走进来,就算是体验一下,互相了解一下呢?
叶宿清一手拿着一个娃娃,又把自己给绕晕了,便醒醒神的从桌子上爬起来,看向空落落的院落。
院子里都是母亲生前种下的花,已经开了又败,败了又开的历经了好几代的沧桑,可这也只是小孩子几年的光景而已,一眨眼就已经长得比花丛要高了。
所以生命就是这样,恍恍惚惚,一辈子就过去了。
那布娃娃也一样吗?
叶宿清跳下椅子,趴在了窗沿上,把娃娃举起对着花园,问道,“所以,你们的一辈子是什么样,是不是换了主人就是新生啊?唉,我又和娃娃说话了,要是父亲知道了又要骂我……嗯?家里来客人了,爹爹也回来了,快躲起来!”
叶宿清抱着娃娃,出溜的就跑出自己的房间,躲进了一旁茂密的花丛里。
马车上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慢慢跟着父亲走了进来,有说有笑的感觉关系还不错。
叶宿清还是很好见到父亲这么开心,便忍不住好奇的扬了扬头,看到客人的第一眼——
就有些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花丛里太闷,还是不知道自己怀里,多了两个可以呼吸的灵魂。
在隐蔽的微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