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两个心脏,一大一小,交替跳动。
许寒山从床上站起身子,朝着墙上空洞走去。
他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大量血液正在流向小腹,脊髓来不及产血,直接导致大脑供血不足。
一瘸一拐挪动到墙角,他用手扶住墙面,深吸一口气,默默看向墙上苍白的双手,又低头瞄了一眼已经初显端倪的腹部。
“他妈的……”
许寒山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眼神迷茫。
“我就知道这鬼没安好心。”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医生发现三人身上的特殊,拿他们做了一次实验。
如果实验成功,镇子里将会再添几只鬼婴,说不定比一般鬼婴更强。
他左手继续扶住墙壁,右手拿出钢笔,在墙上一划,把洞口扩大到刚好能通过一人大小。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光了所有体力,他脚下一软,站不稳,冲着地面直直倒了下去。
扑通——!!
巨大声音立刻吵醒床上二人,他们惊讶地看向许寒山:
“不是,哥们儿,你这是要干啥?”
阿乐连忙坐起身,走下床想要扶起许寒山。
刚刚迈出一步,他也感到脑子一晕,砰一声跪在许寒山身前,身体前倾,倒了下去。
“你们两个等一下。”
有了这两人前车之鉴,沈正毅不敢怠慢,他抑制住焦急心情,缓慢起身下床扶住二人。
他也不好受。许寒山站起身后发现,沈正毅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汗水正一滴滴向下滚。
“许兄弟,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来不及了,长话短说。”
许寒山喘着粗气说道,他的肺部正在被胎儿挤压,导致说出来的声音底气不足,断断续续:
“今天我们被控制住后,医生向我们身体里注射过一种药。”
“不是毒药,也不是麻药。”
“这药能让我们怀孕,缺德玩意……”
“啊?”
“你说什么?”
其他二人眼睛瞪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乐将手移向腹部,顷刻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我肚子里……好像真有东西。”
“挖出来吧。”
许寒山紧攥钢笔,手却在颤抖:
“越快越好,夜长梦多,不知道鬼婴会在我们肚子里做些什么。”
他拍拍手镯,取出消毒水,纱布和缝合用针线。
手镯里这些医疗器械,还是他们在周任务里买的。
当时谢青青担心几人训练强度过大,再她强烈要求下,许寒山只得买了一些。
那时候,他觉得没必要,大巴上能恢复一切伤势,要这个干什么?
现在,许寒山只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买一点,如果再买几针麻醉剂就好了。
……
“我先来。”
一切准备完成,他躺到床上,向其他人交代道:
“我会尽量忍住,如果期间晕倒,你们来帮我完成剩下的事。务必要根除,不要担心我受伤。”
“小茉莉,如果我们全部晕倒,就拜托你和墨兰继续了,辛苦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提起全部注意力,将钢笔对准小腹,精准在皮肤下切出一个刚好手掌大的裂口。
“嘶——!”
许寒山表情扭曲,倒吸一口凉气。
疼,好疼!可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颤抖的右手弯曲成蛇头形状,被他高高举起,猛然向伤口内插了进去!
更加猛烈的剧痛,直贯天灵,让他双眼不自主发白。
床边几人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都是不忍之色,小茉莉和墨兰更是看到一半就扭过身体,不敢再看一眼。
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生怕打扰到许寒山,一阵阵痛苦的嘶吼声在房间久久回荡不息。
右手在腹中器官内不断摸索,海啸一般的疼痛汹涌地拍向许寒山最后防线。
终于,他提起最后一点理智,找到心跳所在,全身发力,一把将鬼婴从身体中拽了出来!
“呼……呼……”
浑身被汗水完全浸湿,肚子上全是鲜血,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其他人在确定他安全后,一拥而上,为他消毒,缝合。
“缝的密一点……”
许寒山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
“明天还得出去……可不能……被这事耽误了。”
“下一个……快。”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晚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其他两人也照着许寒山方法,各自从床上摘出鬼婴。
一切结束后,三人一起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你小子。”
阿乐痛的龇牙咧嘴,感受着手心里微弱的心跳:
“每次跟你一起出任务,总是会遇到点大事情。这下好了,以后咱仨出去起个名字,就叫爸爸团。”
他看向鬼婴,眼神里带着一抹复杂:
“是个女孩。”
“这小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
许寒山低声重复一句,抬起手臂,静静观察手里这只鬼婴。
这只鬼婴和外面那些鬼婴不同,身体是半透明颜色,介于看得见和看不见之间,透过皮肤,还能看见它正在搏动的心脏。
鬼婴不哭不闹,脸上没有普通婴儿的浮肿,看起来更像是四五岁孩子,睁大着一对淡金色双眼,和他对视。
“还能怎么办?”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手臂,许寒山垂下右手,无奈说道:
“放了呗。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过。”
“怎么,你还想带回大院去啊?小心你同伴把你打死。”
“嗯……”
阿乐沉默很久,缓缓开口:
“你别说,我还真挺想的。”
“你他妈疯了?”
许寒山声音高了几度,抽动伤口,龇牙咧嘴地重新捂住小腹。
“我没疯……我就是觉得,这只鬼婴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我老婆,她去世很久了。”
“真的很像,特别像,和她小时候照片一模一样。”
说到这,阿乐语气里带上了哽咽:
“而且,这婴儿像是能吸收我的记忆。刚刚我试着回忆,除了她的姓名,样貌,其他的我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忘呢……”
许寒山沉默不语。
这天杀的医生,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经阿乐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鬼婴,也很像一个人。
很像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