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云腾山庄。
鸾凤阁,卧房内,贺汐汐正端坐在妆台前,由丫鬟念芝梳妆。
白皙的脸染了一层淡淡红晕,带着几分羞赧之意。
念芝手法娴熟,将她一头如墨青丝轻轻挽起,插戴珠翠,动作轻柔而专注。
“公子呢?”她盯着镜中自己漂亮的脸,轻声问念芝。
念芝恭敬回道,“回小姐,公子天不亮就出了山庄。”
贺汐汐闻言,收了收微弯的唇角,心中隐有不悦。
昨晚一翻缱绻云雨后,苏云亦便去了书房歇着。
她只感,苏云亦于床笫之事中,着实算不上体贴,哪有刚完事就跑的?且她娘不是说,头一次,夜里都得好几回吗?
而她手上绑着的丝带,还是苏云亦遣念芝来为她解的。当时的她,甚至还衣衫不整,别提有多难为情了!
好在,念芝是自小跟着她的贴身丫鬟,对她忠心一片,又向来嘴严,断不会将这等私密之事四处宣扬。
正心绪烦扰地想着,见李妈妈抱着一堆被褥,从内室迈着碎步走出来。
李妈妈一脸喜色,走到贺汐汐身边,恭敬一礼:“小姐,床单被褥都已换好了。”
贺汐汐轻“嗯”一声,“下去吧。”
想来,不多时,庄上的人都会知晓,她已与苏云亦圆房之事。
想到此,贺汐汐心情又愉悦起来。不管怎样,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且苏云亦此前与叶苑苨成婚数月,竟还是完好之身。这份意外之喜,叫她觉得自己深得上天眷顾。
眼眸轻转,又想起家中之事来。昨日,哥哥因闯入叶家大闹,回家被爹爹狠狠训了一顿。
得想个法子,替哥哥出了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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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叶苑苨并未回叶宅,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了柳镇镇将府。
彼时,苏云亦正与曾末在正厅议事。
“曾兄,没有比你更稳妥之人,还望你莫要再推却!”
苏云亦立在曾末身后,语气恳切地道。
如今,他与曾末相处越来越随意,私下便唤了他“曾兄”。
曾末背对苏云亦,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双手负于身后。
连叹数声,一脸无奈之态:“你这,这荒唐得很!我年岁都多大了?大了她整整十五!”
苏云亦冷然淡笑:“年龄有什么问题?我大表姐断不会在意。”
又诡诈道:“难不成,是你瞧不上她?”
曾末急得转了一圈,“胡说什么!你大表姐,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哪轮得着本将瞧不上她!”
“那你还推却?”苏云亦挑眉,不肯罢休道。
曾末白他一眼:“我与令表姐何姑娘都没见过几面,彼此之间毫无了解。”
“况且,我这长相粗陋,脾气也不好……她怎会瞧得上我?”
苏云亦狡黠一笑,“那,曾兄不嫌弃我大表姐吧?”
曾末:“哪里的话!”
苏云亦转身回到茶桌,撩开衣袍坐下,“只要你有意,这亲事便成了。”
曾末微微摇头,跟着走回茶桌坐下,“云亦,你究竟何意,非将你大表姐往我这里塞!”
苏云亦为曾末添满一杯茶,神情肃穆地道:“如今我所行之事凶险万分,大表姐是我唯一放心不下之人。”
“思来想去,身边只你一个可靠稳妥之人。若你能娶她,便免了我的后顾之忧!”
曾末听完,重重叹息一声。
他虽不知苏云亦具体在谋划什么,但也能猜得七八分,且总是支持他的。
“明日一早便来庄上提亲吧!”苏云亦神色冷然地道。
曾末轻笑一声,这语气,还不容他拒绝了?
纠结一番,他委婉地道:“就算我应下婚事,也不可如此草率,委屈了令表姐!”
“我等不得了!”苏云亦说着,起身而立,满目皆是焦虑之色。
“明日我在庄上候着你。聘礼我已为你备好,寄放于镇上刘记的铺子里。你明日顺路,遣人去抬过来即可。”
曾末闻言,猛地站起身,颤抖着手指向苏云亦:“你这小子,竟是有备而来?”
正说着,士卒突然通传叶苑苨来访,二人皆是一惊。
“她怎么来了?”曾末随口问那士卒,士卒茫然摇头。
随即,曾末和苏云亦反应过来,定是为了她家中那两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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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士卒引领着叶苑苨踏入正厅时,苏云亦就藏身于正厅的侧间。
他的目光紧紧贴在门缝上,心跳不自觉加快。
只见叶苑苨身着素白麻衣,头戴孝帽,腰间系着麻绳。
她步子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显然身子极为虚弱。
两日不见而已,她那红润的脸庞,此刻变得毫无血色,憔悴不堪。
杏眼红肿,黯淡无光,满是悲戚与疲惫,曾经的灵动与光彩已然消失不见。
一侧脸颊隐有红痕,是贺昱青昨日那一巴掌打的吗?
苏云亦不由得紧咬牙关,腮边肌肉微微隆起,双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心仿若被谁狠狠抓揉,痛楚之感直直往心尖上涌,酸涩之意堵在喉间,令他眼眶泛红。
他着实不忍再去瞧她那般模样。
别过头,他低垂眼帘,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掩去了眸中那繁杂难明的情绪。
叶苑苨向曾末屈膝行下一礼:“镇将大人!”
曾末虚扶了她一下,将她引入旁边座椅,“叶小姐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叶苑苨坐下之后,见曾末提起茶壶,欲为自己斟茶,复又起身,拿过茶壶,“镇将大人,小女来!”
为曾末和自己斟好茶,叶苑苨重新坐下,诚心诚意地道:
“镇将大人,小女知你向来刚正不阿,正义凛然,心怀大义。”
曾末一听这话,胡须抖了一下,这高帽子给他戴得,不妙啊!
叶苑苨继续温声道:
“这两年,柳镇能有如今这般和乐景象,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全赖镇将大人您的苦心经营。”
“尤其是那箬山,在您的治理之下,才能发展成如今这般繁荣昌盛之地。”
“不仅百业兴旺,还引得四方民众慕名而来,纷纷在此定居,实乃大人之功……”
曾末听得嘴角都抽起来,连忙摆了摆手,微微向前倾身,阻拦道:
“叶小姐,你这赞誉实在是折煞在下了。你不妨直言,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