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地面上的血迹被清理一遍。
浓重的血腥还残留在空气里。
青葵来禀报,“小姐,那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虞苏望向院中,昨夜厮杀留下的痕迹依旧明显。
她微微蹙眉,吩咐道:“推到柴房,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这些尸体上可能还藏着有用的线索,不能草率处理。
处理完这件事,虞苏又迅速安排其他事务。
山匪抢劫未遂的假象已经布置好。
什么叛国,什么辅国伯,她不想掺和。
可事关重大,只能先瞒着。一切等陆玄昭回来定夺。
“封锁消息,昨夜的事不可外传。”
青葵点头,这点倒是不难,毕竟山庄本就偏僻,进出的人有限,只要下令,消息就不会轻易走漏。
处理完一切,虞苏又着手安抚人心。
昨夜,大伙都受惊了。
安抚人心最有效的就是奖励银钱。
得了赏赐,大家精神一振。
一夜惊魂后的不安也逐渐平复,连带着山庄的气氛轻松了几分。
山庄大门,放哨的人远远看到王爷一群,激动道,“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大门缓缓打开,陆玄昭大步流星,穿过外院,沿着垂花门一路直奔虞苏的院子。
身旁的逐风快步跟上,一路汇报昨夜发生的事情。
“……多亏王妃沉着冷静,即便王爷不在,她也将山庄安排得井井有条。”
陆玄昭听着,手指微微收紧。
逐风描述得惊险万分,虞苏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还反杀了对方……
他的脚步顿住,眉头紧锁,“王妃素来冷静谨慎,为何会甩开你们,独自去跑马?”
逐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闷着气不哄人,王妃心情不好,自然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王爷,您又为何要冷落王妃?”
陆玄昭心头一紧,喉间发涩。
为何冷落?
大抵是该死的自尊心作祟。
陆玄昭没说话,迫不及待想见到虞苏。
他走到卧室。
虞苏躺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她撑了一整夜,又强行打起精神安抚众人,等到一切安稳下来,才终于松懈。
屋内静谧,窗棂半掩着,似有微风吹进,纱帐轻轻拂动。
陆玄昭缓缓走近,在榻边坐下,目光落在虞苏脸上。
她脸色仍有些苍白,手臂枕在脸颊下,睡得很不安稳。
另一只胳膊上裹着层层纱布,有猩红的血迹渗出,格外刺目。
陆玄昭的目光顿住,喉间微涩。
昨夜,她一人撑起整个山庄。
在他不在时,仍旧让所有人可以依靠她。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稳、强大。
可她又能倚靠谁?
是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浮现,陆玄昭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的关系一直处在一个微妙境地里。
她借他的势,他想谈感情。
她既不会拒绝他的靠近,也不会给予更多的回应。
他以为自己能忍,可终究还是贪心了。
他想要她的全部,不只是假夫妻。而是携手同行的真伴侣。
可虞苏根本不会在感情里投入全部。
她冷静到有些冷漠。
他对她的好,她接受得理所当然,一个笑,一个意外的吻,便足以让他困在其中。
陆玄昭闭了闭眼,心口微微发闷。
罢了。
她能待在这里,愿意继续扮演玄王妃,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结局。
何必贪求太多?
从房里出来后,陆玄昭命人给虞苏熬点安神汤。
“王爷放心,早就备好了,就等王妃醒来。”青葵应声,笑道。
陆玄昭微微颔首,转身去处理那些尸体。
顾绍就躺在其中。
辅国伯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也不是好惹的。
辅国伯在漠北的生意做的大,没想到胆子那么大,竟然和大金勾结。
陆玄昭让人收拾,准备回京一趟。
虞苏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收拾好。
看着下人们忙前忙后,她蹙了下眉。
“王妃,您醒了?王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您,在房里待了好久,才去处理事情。”
青葵端着醒神茶走进来。
虞苏眉眼一动,“他回来了?”
青葵点头:“嗯,肆风说王爷他们在路上也遇到了匪贼,耽误了行程。”
虞苏抚了抚额,叹道:“知道了。王爷在哪?我去找他。”
她起身,披了件外衫,径直去了书房。
即便是在这偏僻的避暑山庄,书房依旧修得极为考究。
空气里氤氲着墨香。
陆玄昭刚写完一封信,抬手递给肆风,让人立刻送去京城。
这时,门被推开。
虞苏站在门口,眸色沉沉,看着他,
“你打算把我留在这里,自己下山?”
陆玄昭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
虞苏声音里好像有些委屈。
他轻咳了一声,别开视线:“得回京一趟,本想带你散心,结果没玩成什么。你是要随我回去,还是等天凉些再回?”
“自然是你去哪,我去哪。”
这话听着寻常,细细咀嚼,却不对劲。
闻言,陆玄昭僵硬坐直,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
“好。”
虞苏眨了眨眼,步子往前迈了一步,
仅仅隔着书案。
她微微垂眸,手掌撑着案几,目光直直,
“昨夜,我可把山庄守得稳稳当当,独当一面。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陆玄昭眸底染上笑意:“想要什么?”
虞苏微微一笑,抬眸看他,眼里带着点亮光。
“不准故意躲着我。”
“谁躲了?”
“你。”
陆玄昭神色一顿,嘴硬道:“我是处理正事。”
虞苏只是笑了笑,没再拆穿他。
翌日,车队启程,傍晚才抵京。
中途,护卫送来一封帖子。
陆玄昭扫了一眼,递给虞苏:“你家里送来的。”
虞苏展开一看,有丝意外。
虞娟丽的婚事,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