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里的三根断香,一股凉意顺着尾椎骨窜了上来。
瞬间头皮发麻。
这是啥情况?
我扭头看向胡爷,可胡爷这会儿正在念往生经,根本没工夫注意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将三根断香丢在一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好话。
佛祖保佑,可别再出岔子了!
我心声没落,就觉得手上一凉,一滴水,就那么当着我的面,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了我准备上香的手上。
冰凉的水滴寒意刺骨。
刹那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水潭当中,周遭漆黑一片。
偌大的正殿好似被水流完全淹没了。
隐约间,我听到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凭什么?”
“凭什么死的人是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老天不公啊!!”
我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我本能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满目的水光中,我只能看到在水中上下起伏的模糊黑影。
那黑影扭动着身子,断掉的胳膊不断地有黑红色的血液涌出来。
咸腥的味道开始在周遭弥漫。
我浑身僵硬地定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耳边不断传来的抱怨夹杂着哭嚎,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是明禅?
难不成我在水下遇到的那东西真的是他?
我正捉摸着,一阵奸笑声生生把我的思绪给打断了。
紧跟着,苏三的那件绣花短褂出现在了我眼前。
“哈哈哈,陈水生,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呢,居然还救了这和尚。”
“可惜啊,你们都得死!这和尚也得死!”
“那些东西都没能要了你们两个的命,可真让人失望!”
苏三阴恻恻的警告在我耳边炸响。
一瞬间,周遭的水流就铺天盖地地朝我砸了过来。
苏三!
我挣扎着朝那绣花短褂游去。
但她离我太远了,远到我连她的衣角都抓不着。
我奋力向前,一股巨力却从身后袭来。
“水生,回魂!”
没等我回神,头顶已被凝结成冰的水,就那么直接砸在了我刚才落脚的地方。
但凡刚才胡爷拽我的动作慢上一点,那冰溜子都得给我穿个颅顶开花。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胡爷,手里新拿的那三炷香早都被我掐折了。
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胡爷就已经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了外面。
外头的太阳很大,那股暖意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气。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一直梗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胡爷从刚才开始就在说着什么,但我压根就没听见。
我耳朵好像聋了,只能看见胡爷的嘴一张一合,周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捂着耳朵,用力地晃着脑袋,耳边仍是一阵水流声。
胡爷见过一直没反应,有些急了。
他后撤了一步,在我摇头晃脑,想把耳朵里的水甩出来的时,对我当胸就是一拳!
“呃——”
我一时吃痛,一口凉水从我嘴里喷了出来。
被轰了一拳的地方涌起一阵热浪,但转瞬就被我体内的阴气给吞噬了。
胡爷掐指一算,脸色越发难看。
“糟了,这傻小子刚才在水里八成是把断臂里的黑血给喝了!”
“失策了,老夫不该让你去敲钟的!”
“噬魂蛊虫压制不住了!”
胡爷说完话,压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在了地上,扯下我胸前的乌金佛舍利,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整个人飘飘悠悠的,好像浮在半空中。
可突然间,一只巨大的蜈蚣迎面朝我撞了过来!
我想躲,但身体根本没有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蜈蚣从我的脑袋里飞驰而过。
我只觉得当头一棒,耳边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等我再回过神,胡爷顶着一脑门的汗坐在了我对面。
他喘着粗气,“你小子算是因祸得福了,没想到,神性阿妍留在你体内的这东西,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我脑袋昏昏沉沉,但好在是听见了胡爷的话。
“啥作用,我刚才这是咋了?”
我一开口,就被自己那堪比公鸭的嗓音吓了一跳。
胡爷则是对我摆了下手,“你先闭嘴吧,这两天少说话,别泄了气。”
我立即闭嘴,眼中却满是疑惑。
胡爷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
“老夫刚才用金光咒走遍了你的周身,本想压制住你体内被激发的阴煞之气,但无意中惊动了噬魂蛊虫,它意外苏醒了。”
听到这,我冷汗都下来了。
这不完蛋了吗?!
噬魂蛊虫吞噬三魂六魄,我这才好不容易找回了天魂啊!
我无声地抱怨着,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胡爷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水生,别有那么多负面想法,这噬魂蛊虫被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吞噬了你体内的阴煞之气。”
“这虫子邪性,领地意识极强,凡是被它占据身体的宿主,它都不允许别的东西觊觎,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噬魂蛊虫唯有神性阿妍的血肉可解,寻常法子弄不出来。
用胡爷的话讲,现在的噬魂蛊虫还没有完全长成,吃饱喝足后,自然就回到了茧蛹当中。
完全没有要吞噬我天天魂的打算。
“水生,其实老夫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点头。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啥不能说?
“老夫觉着你莫不如就多吸收些阴煞之气,这样一来,就算咱们弄不到阿妍的血肉,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这虫子要想占据你的肉身,就必须得先把这些阴气煞气给吞噬干净了,进而才能吞噬灵魂,可这玩意吃饱了就睡。”
我明白了胡爷的话。
这老狐狸是想让我直接用肉身养蛊啊!
只要我体内的阴气煞气够多,这噬魂蛊虫就暂时拿我没办法。
可这事儿,我总觉得有点悬。
“胡爷,这事靠谱吗?”
我心中忐忑。
胡爷却活动了一下筋骨,“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神仙阿妍都不知道去哪了,再说若遇不着她的本体,你就算把那些分身大卸八块也没啥用啊。”
我不吭声了。
“水生,你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车到山前必有路。”
胡爷还在安慰我。
我苦笑了一声,“我只知道船到桥头自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