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抓着我腿的力道骤然一松,下面的黑影翻出一股巨浪,居然一路猛窜消失在了潭底。
扑面而来的血水涌进我的鼻腔,恶心得我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可我扶着黑棺,不敢撒手,只能手脚扑腾着,往后猛窜。
没多大一会儿,那被我劈断的东西就浮上了水面。
等我借着上头的光亮,看清那东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头皮跟炸开了似的。
“胡爷!这水下还有东西!”
我抹了一把脸,摆着脚尽可能地上浮,就在我一米开外的地方,一只通体阴黑的手臂正随波起伏。
断臂上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指甲足有一寸长!
每个手指头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沿着血管的走向,一路蔓延到断处!
这东西不对劲!
“快,快把我拉上去!”
我喊着,捞过断手,借力在石壁上猛蹬,上头的和尚和胡爷也同时发力。
没多大一会我就被拽了上去。
我将那断臂扔进了木澡盆,又把砍柴刀压在了上头。
“把棺材拉上来!”
胡爷出言提醒,我转头就拽住了另一边的麻绳。
为了防止中途麻绳断裂,我在这棺材两头都固定了绳子。
左右两边同时发力,也算分散了这棺材的重量。
也许是棺材的木头吸饱了水的缘故,这口黑棺格外的沉!
等我们三个把棺材拽上来时,几乎都脱离般瘫在了地上。
岸边的空间其实不大,放了这口黑棺,就很难同时容纳我们三人了。
倒霉和尚先我们一步扑了上去,“师父,是徒儿不孝,居然没发现您棺材被人挪走了,徒儿对不住你啊……”
和尚扯着脖子嚎开了,那哭声在这洞里形成回响,听上去格外的阴森可怖。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眼皮一翻,伸手就把那和尚薅了出来。
“一会儿再哭!先把这棺材挪出去!”
在棺材升上来的那一刻,这洞内的寒气只增未减。
我浑身湿透,光是这一会儿,就冻得我门牙都在打战了。
这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和尚抹了把眼泪,也明白这棺材继续放在这多有不妥,居然直接把上头的麻绳捆在了自己身上,沿着我们下来的路,把棺材一点点拖了上去。
我见状,有些不忍,“我帮你……”
“多谢施主的好意了,但是我想自己来。”
慧园和尚根本不让人插手,我不理解他的执拗,只想快点离开,正要伸手去扶棺时,却被胡爷一把拽住了。
胡爷冲着我摇了摇头,“让他自己来吧,咱们也正好换身衣服。”
我身上的脏衣服已经被那冰凉的潭水给浸透了,听了这话,也没有异议,匆忙抖开了和尚送来的干衣裳。
可不知道为啥,这会儿再在这里换衣裳,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总觉得那潭水底下有东西在看着我。
胡爷自然看出了我的不对。
他问道:“水生,你可看清楚底下的东西了?”
我摇头,“水里黑乎乎的一片,啥都瞧不见,只能看见一道黑影,也不知那玩意儿在这水里泡了多久了。”
胡爷神色不明地朝着水潭下望了一眼,临走前,更是在这洞口上又加附了一张黄符。
等我们俩出来时,和尚已经把棺材拖到了正殿。
正用抹布擦着上头的水痕,丧眉打眼的样子,看上去死气沉沉。
胡爷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慧园,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和尚手上的动作一僵,放下抹布,抬起了头。
“那日地动,山体滑坡,我师父为了救人,被滚下来的山石砸到了后背……”
据和尚说,他师父法号眀禅,最是菩萨心肠,路边的蚂蚁都不肯踩上一脚。
但走的却是除邪正道一路!
因此不受佛门中人待见。
山体滑坡时,眀禅大师正在救被那诡异藤蔓重伤的村民。
本着舍己为人的态度,明蝉救了不少人,可在他受伤之后,被救的村民,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帮他回到古庙的!
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
“等我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我师父的尸身就躺在下面的山石上,尸体已经被饿极了的野兽分食了,只剩下半副残躯。”
我看着慧园了无生气的一张脸,心中愕然。
我愤怒于那些村民的无耻,更替明蝉不值。
眀禅性命垂危时,却被自己所救的村民弃之不顾,只能在一片乱石中活活等死。
他的怨气得多重?
胡爷也皱起了眉,“那你……”
“我替师父收了尸,这棺材是早几个月前师父自己选的,他也同我说过,若是他死了,就葬在南边的坡上,这样每天看着日出日落,也算惬意。”
慧园和尚说话时,双手已紧攥成拳,那双满是不甘的双眸赤红如血。
周身凌厉的杀意浓郁至极。
在这一刻,和尚已经没了出家人的菩萨心肠,戾气如鬼魔般咄咄逼人。
“不好,这和尚走火入魔了!”
胡爷一声大喝,单手掐诀,一张黄符就拍在了和尚的脑门上!
“水生,去敲钟!”
古庙正殿的上方挂着一口青铜大钟。
我在下面的时候瞧见过。
“那胡爷你小心点,这倒霉和尚不好对付!”
我提醒完,拔腿就往外跑。
绕过转圈的石阶,再窜上钟楼的那一刻,我抓起中旁的圆木,猛地撞在了那口大钟上。
当——
古钟的长鸣在山坳中回荡。
我却被这钟声震得头皮发麻,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下面的正殿内,胡爷单手剑指抵在慧园和尚的脑门上。
“唵嘛呢叭咪吽!”
胡爷一声低喝,倒霉和尚周身鼓起一层气浪。
轰的一下。
整个人就跟泄气的皮球似的瘫了下去。
他眼中的赤红渐退,跟着就晕死了过去。
等我下来时,胡爷已经把他拖到了一旁的蒲团上。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水生,你去点上三炷香,香烧过半之后,看看那香是啥样的。”
胡爷说完,就盘膝坐在了另一个蒲团上,开始念往生经。
我依照胡爷的话,将点燃的香插进了香炉中。
可都还没等我收手,那三炷香贴着中间齐齐断裂!
我眼皮一跳,“这是干啥?”
我不信邪地又点了三根,这回都还没等我插上去,香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