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翔龙煤业财务总监后,徐冰雅把自己的性格特点展现无遗,原先说好的只是兼职,每周来一两次即可。
可事实上,最近半个月,徐冰雅天天都在翔龙煤业上班,为了节省每天往返,浪费在路途上的时间,她干脆搬到煤业公司的宿舍楼居住,把榆坪公司的业务全部撂给了徐小弟和马秀兰。
翔龙煤业本身有二三十名女工,有单独的女工宿舍,但都是四人间,条件很一般。
老马心里过意不去,说要给徐总监专门装修一间宿舍,徐冰雅不同意,说自己在矿上住宿是临时性的,忙过上任之初这段时间后,她会按事先说好的,只做兼职。
看到摆脱了焦虑自责情绪的徐冰雅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很开心。
因于一直忙于翔龙煤业的改制重组,我已经两个多月没上过山了。在洗煤厂吃过早饭后,我喊上小五,准备去宝龙矿和山梁矿转转,检查山梁矿运输系统改造工程的进展情况,顺便问问春草,有没有想给父母捎的东西,同时把大岭村小水电站建成的喜讯告诉春草。
一年前,我就提过帮春草娘家建水电站,让她父母告别用煤油灯照明历史的事,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到现在才落地,我想和春草分享这个好消息。
小五是个非常合格的跟班,现在经常跟我出门,虽然帮不了大忙,但提包拿保温杯,端茶倒水,擦车跑个腿,帮我招呼客人这类事干得既殷勤又自然。
小五很机灵,在洗煤厂跟师傅只学了两三天,就能像模像样地开装卸机干活,厂里人手紧时,经常顶装载机司机的岗。
小五半年前也学会了开汽车,我也让他用帕杰罗练过手,发现小五的驾驶技术还不错。
因为年龄不够,不能办驾照,小五现在还没有开车上公路的资格,我也极少让他摸我的车。
由于原来的老板舍不得投入,我接手时,山梁矿各方面的基础都很薄弱,生产条件差,安全隐患多,月产量一直徘徊在一千五百吨左右,以前经常受到煤炭局的罚单,被要求限期整改管片安检人员指出的问题。
山梁矿和宝龙矿开采的是同一层煤,两个矿的地质条件差不多,但煤炭产量却有天壤之别。
宝龙矿月产始终稳定在六千吨左右,山梁矿却连两千吨都没突破过,根本原因在于经营者的理念不同,在固定设施和改善生产条件方面的投入相差甚大,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前老板老曹,是大半辈子几乎没出过山的老农民,鼠目寸光,没有见识,说他小农意识太严重,我感觉都高估了老曹的认知水平。
老曹太抠门,把钱看得太重,只想落袋为安,唯恐自己好不容易挣到手的钱,花出去后,回报不及预期,或者因为自己无法预知,也不可控制的原因打了水漂。
从办小煤窑那天起,老曹就打定了挣一块装兜里一块,能省一分是一分,能凑合则凑合,能不花钱,就坚决不花钱的主意,把山梁矿搞得像先天条件不足的早产儿似的。
要不是后来亲眼看见,我根本不敢相信,每年能从小煤窑赚好几十万的老曹,竟然舍不得拿出一两万元来,为给他卖命的矿工们,盖几间能遮风避雨的屋子,竟然在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大冬天里,让民工们住在四面漏风的破茅草棚里,靠熊熊燃烧不要钱的块煤的大土炉才能勉强入睡。
能把民工的生活条件抠搜到这个程度,可想而知,老曹绝对不会舍得在生产设施方面花钱。
我曾经替老曹算过一笔账,民工住的地方的两个大土炉子,如果冬季为了取暖的需要,敞开了烧,每个月至少要烧掉二十吨以上的优质块煤,一个冬天下来,要烧掉七八十吨。
山梁矿的煤质很好,混煤能卖到八十块钱一吨,大块煤差不多能卖到百元,如果不是这种烧法,两个冬季省下的块煤,卖出去的钱,足够盖四五间红砖到顶的大瓦房,作为矿工的宿舍。
小煤窑开了五六年,我不相信老曹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算过这个账。
作为世世代代靠耕作为生的农民,都知道用牛耕地省时省力的道理,宁可人饿肚子,家家户户都要养一头只有收种时节才用得上,其他时间只会白白浪费草料的大黄牛。
我想不通老曹为啥宁可少挣卖煤钱,就是不愿花以后能省下来的费用,为民工建几间不漏风,冬天能睡暖和觉的宿舍。
和老曹同样心态的人,在当时年代没有文化的山民中,应该不是少数吧。
当时看到山梁矿民工住的地方后,我感觉老曹很可恶,非常可恨,在他起了贪心,煽动包工头,蛊惑村民闹事,企图在已经归属于我的山梁矿上捞便宜时,出手狠狠惩戒了老曹一番,为自己节省了七八万元管理费同时,让老曹又额外花了一笔冤枉钱,还挨了一顿胖揍,在村民面前丢了大脸。
可恨之人不值得同情,我最喜欢干的事是追打落水狗。
今年以来,我没少为山梁矿花钱,新建了条件不逊于宝龙矿的生活设施,更换了井下几乎全部矿柱,耗费巨资,把高压专线拉到井口,解决了生活和生产用电问题。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加上即将完工的运输系统提升改造,我在山梁矿固定设施方面的投资,远远超过了两百万。
由于一直在补之前在基础条件方面的欠账,山梁矿今年以来生产的原煤并不多,平均月产量连一千吨都达不到,如果按古城当地的市场煤价计算,山梁矿实现的利润,可能连我投入资金的零头都不到。
这次运输系统的改造,其实应该称之为新建了一套运输系统。
为山梁矿井下巷道铺设了一条轻轨铁\/路,用矿车取代了手推车,用绞车提升,淘汰了之前单纯靠肩拉手推的人力运输方式,能让运输能力提高三倍左右,解决了制约提高产量最大的卡脖子问题,将会让山梁矿的生产能力有成倍增加。
运输系统的新建,必然会影响当前的产量,单单全面停产就需要十多天时间。
孙建成原本不同意在生产季节停产铺轨道,建议放在春节放假期间施工,郭小虎也犹犹豫豫的,最后是我拍板决定的:“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马上开干。
我对老孙和郭小虎说,花了将近百万才把电拉到井口,运输系统产能提升没理由再拖下去。
我和孙建成开玩笑说,也许咱们的运气好,今年过年,能和前年春节期间一样继续出煤。如果提前用上矿车和绞车,山梁矿今年过年时,能让我发一笔意外之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