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的余韵尚未散去,苏明玥便雷厉风行地着手筹备女学。她亲自绘制图纸,将皇宫西侧废弃的宫苑改造成窗明几净的学堂,又从民间聘请学识渊博的女先生。萧承钧听闻后,特意命人运来江南的湖石、栽种百株桃李,将女学装点得雅致清幽。
\"陛下,这女学的匾额...\"苏明玥站在施工现场,望着尚未题字的匾额,眼中闪烁着期待。萧承钧提笔蘸墨,\"长乐女学\"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于匾额之上。苏明玥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眼眶微微湿润——这不仅是对女子教育的重视,更是对逝去的长乐公主的纪念。
女学开办那日,京城世家的女儿们身着崭新的襦裙,提着绣花香囊,叽叽喳喳地涌入学堂。苏明玥亲自授课,教她们诗词歌赋、算术女红,甚至还开设了治国策论课。消息传开,引得不少男子都好奇不已,暗中托关系想要旁听。
与此同时,萧承钧在朝堂上继续推行新政。他采纳苏明玥的建议,设立\"青苗贷\",在青黄不接时向农户提供低息贷款;又鼓励商贾投资造船业,开辟海上商路。苏明玥则在后宫成立\"织绣坊\",将民间失传的刺绣技法重新整理,所产绣品远销海外,为朝廷增加了可观的收入。
一日,萧承钧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苏明玥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陛下,该歇一歇了。\"她瞥了眼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听说西域使团明日就到,陛下打算如何应对?\"萧承钧放下朱笔,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皇后可有良策?\"
苏明玥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西域盛产香料、宝石,而我们的丝绸、瓷器正是他们所需。不如仿照前朝设立互市,既能互通有无,又可借此了解他们的军事部署。\"萧承钧看着妻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有皇后相助,朕如虎添翼。\"
西域使团抵达那日,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使团首领是西靖国的公主阿依娜,她生得明艳动人,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挑衅。在接风宴上,她突然提出要与南诏比试骑射、诗词,言语间满是对南诏的轻视。
萧承钧看向苏明玥,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苏明玥起身笑道:\"听闻公主擅长骑射,不如由我南诏的女将与公主一较高下?至于诗词,我倒想与公主切磋一番。\"阿依娜打量着眼前温婉的皇后,冷笑一声:\"中原女子果然只会舞文弄墨。\"
骑射场上,南诏女将身着劲装,策马如风,箭无虚发,引得西域使团连连惊叹。诗词比试时,苏明玥以\"丝路\"为题,一首即兴所作的七言律诗意境雄浑,令众人拍案叫绝。阿依娜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不得不心服口服:\"南诏皇后,果然名不虚传。\"
此次比试不仅震慑了西域诸国,更促成了多项贸易协定。萧承钧和苏明玥借此机会,与西域使团深入交流,收集了大量情报。他们发现,西域各国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矛盾重重,这为南诏在外交上提供了更多周旋的空间。
然而,树大招风。南诏国的日益强盛引起了邻国的忌惮。北狄国暗中煽动周边小国结盟,意图对南诏形成合围之势。萧承钧得知消息后,召集众臣商议对策。苏明玥也参与其中,她提出\"远交近攻,分化瓦解\"的策略,建议先与西域诸国加强联系,再逐个击破结盟的小国。
在萧承钧的指挥下,沈云舟率领大军驻守边境,严密防范;谢无痕则化身为商人,潜入北狄国收集情报。苏明玥在后宫也没闲着,她组织宫女们缝制棉衣、制作干粮,为前线将士提供后勤保障。
战事一触即发之际,苏明玥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萧承钧又喜又忧,既担心她的身体,又放心不下前线战事。苏明玥却安慰道:\"陛下放心前去,我会照顾好自己。南诏有陛下在,定能化险为夷。\"
萧承钧亲自率军出征那日,苏明玥挺着孕肚,坚持到城门口送行。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南诏,守护好他们的孩子。在她的主持下,后宫井然有序,百姓们也被她的坚韧所感动,纷纷为前线将士祈福。
历经数月苦战,萧承钧终于大获全胜。班师回朝那日,京城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震天动地。萧承钧顾不上休息,直奔椒房殿。此时的苏明玥正在给孩子缝制虎头鞋,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笑:\"陛下,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萧承钧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暮春的椒房殿内,苏明玥半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窗外的紫藤花开得正盛,串串紫瀑垂落在雕花窗棂上,却难掩她眉间的倦意。自怀胎五月起,她便时常感到腰酸背痛,今日更是头晕目眩,连案头女学的文书都难以批阅。
\"娘娘,该用安胎药了。\"贴身宫女玉簪捧着青瓷药碗走近,药香中混着淡淡的陈皮味。苏明玥刚接过碗盏,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紧接着是娇柔却尖锐的嗓音:\"本宫还道皇后娘娘金贵,原来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鎏金屏风后转出丽贵妃的身影,她身着海棠红云锦宫装,鬓边的红宝石步摇随着步伐剧烈晃动。未等苏明玥起身,她已一把掀翻矮几上的药碗,褐色药汁溅在苏明玥的月白裙裾上:\"听闻皇后整日插手政务,怎么怀个龙嗣就这般娇气?莫不是想用孩子拴住陛下?\"
玉簪见状,急忙挡在苏明玥身前:\"贵妃娘娘请自重!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您这般...\"话未说完,丽贵妃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玉簪脸颊瞬间红肿。苏明玥只觉眼前一黑,强撑着扶住榻边的雕花栏杆:\"丽贵妃,本宫念你是先帝旧臣之女,一直忍让,今日...\"
\"忍让?\"丽贵妃尖笑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甩在地上,\"看看你干的好事!我兄长在江南的商号被督查院查封,分明是你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她步步逼近,指甲几乎戳到苏明玥脸上,\"不过是个靠卖学问上位的穷酸书生之女,也配...\"
苏明玥只觉下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像是被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玉簪惊呼着扶住她瘫软的身子,大喊:\"来人!快宣太医!\"
丽贵妃这才愣住,看着苏明玥惨白如纸的脸和裙摆晕开的暗红血迹,突然慌乱后退:\"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谁让她...\"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承钧手持玄铁剑破门而入,龙袍下摆沾满泥浆——他刚从前线归来,听闻消息便纵马狂奔而来。
\"明玥!\"萧承钧跪倒在榻前,颤抖着握住妻子冰凉的手。苏明玥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陛下...孩子...\"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疼得蜷缩起身子,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丽贵妃吓得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念叨:\"不是我...我没想...\"
太医院院正带着一众太医冲了进来,银白的医箱在地上磕出闷响。萧承钧被宫人强行拉开时,仍死死盯着苏明玥痛苦的面容,眼中布满血丝:\"若皇后有失,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丽贵妃的衣领,玄铁剑的寒气抵在她咽喉:\"你好大的胆子!\"
丽贵妃脸色煞白,双腿不住颤抖:\"陛下饶命!臣妾只是一时气不过...\"她的哭诉被萧承钧愤怒的咆哮打断:\"气不过?朕看你是仗着母家势力,妄图动摇国本!来人,将丽贵妃打入冷宫,即刻抄了她兄长的家!\"
椒房殿内,太医们忙得满头大汗。院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跪禀道:\"陛下,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幸得发现及时,但需悉心调养,否则...\"他不敢再说下去。萧承钧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指节捏得发白。窗外的紫藤花被风卷起,花瓣纷纷扬扬落在血泊之中。
三日后,苏明玥终于在昏迷中醒来。她虚弱地转头,看见萧承钧趴在榻边熟睡,眼下乌青一片,龙袍皱得不成样子。玉簪红着眼眶凑上来:\"娘娘总算是醒了!陛下这几日滴水未进,一直守着您...\"
话音未落,萧承钧猛然惊醒。他颤抖着捧起苏明玥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明玥,你吓死朕了...\"他声音哽咽,\"若你和孩子有任何闪失,朕要这万里江山又有何用?\"苏明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要安慰丈夫,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点点血渍。
消息传开,满朝震惊。那些曾弹劾苏明玥干政的大臣纷纷闭嘴,而丽贵妃母家因贪污受贿被彻查的消息,更是让朝堂人人自危。萧承钧下旨,椒房殿方圆十里内不得喧哗,又从江南运来最新鲜的蔬果,甚至亲自研读医书,学习如何照顾孕妇。
深夜,萧承钧坐在苏明玥榻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浮肿的双腿。苏明玥望着丈夫疲惫却专注的模样,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臣妾没事了。\"萧承钧却摇摇头,将脸埋入她的膝间:\"以后莫要再吓朕。你和孩子,是朕的命。\"
窗外,紫藤花依旧在风中摇曳,只是再无人敢惊扰这椒房内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