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哭喊求饶。”吕布的声音低沉如鬼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操肩胛被方天画戟洞穿，剧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但他依然冷笑不止。“你尽管试试。”
这简短的回应，意味深长。
曹操深知自己大势已去，弑君杀弟，已是十恶不赦，断无生路。
即便如此，他仍能如此强硬，无非是为了身后之名。
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曹操相信，无论如何，他终结汉室的逆贼之名，都将永远镌刻在太史录上。
然而，吕布早已准备好，要用最酣畅淋漓的方式，为自己的复仇画上句点。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吕布此言一出，曹操脸色骤变。
“你什么意思？”
“耳朵聋了吗？我说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不，你究竟想说什么！”
局势逆转！
原本挂着讥讽笑容的曹操，脸色瞬间僵硬，而吕布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我吕布。我将成为京师之主，那座无主皇宫，也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还想听更多吗？”
不等曹操回应，吕布自顾自地，如同梦呓般说道：“你现在或许觉得，自己弑君杀弟的恶名将被载入史册，死而无憾。但你有没有想过，执笔记录这一切的人，能否逃脱我的掌控？”
“休想篡改历史！”
“我为何不可？我可以将你的结局写得卑躬屈膝，苟延残喘……甚至，我可以另立他人为凶手。”
“畜生！”曹操疯狂地咆哮挣扎，如同困兽。
吕布这番话，声音极低，除了曹操，就连何太后和郭嘉都未曾听见。
他们只听得曹操的怒吼，却不知其因，只觉得曹操的癫狂，更添几分趣味。
“太后！我，曹阿瞒！杀了你的儿子……不，是杀了天子！你应当将我拿下，当着天下人的面，治我的罪，砍我的头！”
曹操改变了主意。
若就此死在吕布手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相将被掩埋，自己的名字又会在太史录上留下怎样的污点？
一切，都将按照吕布的意愿被记录下来。正如吕布所言，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下邳城破，白门楼上，曹操曾对吕布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吕布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心中充满了快意。
但复仇尚未结束，还有一件事，是他必须亲眼见证的。
***
吕布再次压低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曹阿瞒，你的时间不多了。劝劝太后吧，想要你的名字如你所愿地被记录，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呵呵呵！若是失败……”
吕布要让曹操体会到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当年他在白门楼上，被处以绞刑时，感受到的那种无力感。
“太后！听我的，将我定为弑君凶手，对你掌控朝政更有利！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曹操竭力劝说何太后，然而，太后并非愚钝之人，岂会轻易相信他的鬼话？
“你答应过我的请求吗？我苦苦哀求你放过我儿，你听了吗！”
曹操无言以对。只知索取，从不付出，何太后岂会容忍？
即便如此，曹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吕布打断。
他缓缓抽出插在曹操肩胛的方天画戟，鲜血喷涌而出，曹操的身躯也随之剧烈颤抖。但这，如何能满足吕布的复仇之心？
他将手指探入血肉模糊的伤口，曹操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却死死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呵呵呵！曹阿瞒，哭喊吧！”
吕布的手指，已经深入曹操的肩胛两节，并且还在不断深入。当整根手指完全没入血肉之中，他猛地扭动手腕。
“呃啊！”曹操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吕布再次低语：“我，吕布奉先，替天行道，将你正法！”
吕布一手捂住曹操的嘴，转头问何太后：“太后娘娘，臣可否亲手处决此逆贼？”
这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告知。何太后深知大势已去，京师之主即将易位，一切都将由吕布说了算。
她无力阻止，也无心阻止。
“准奏。”
得到太后的首肯，吕布拔出手指，带出一块血肉。他将这块血肉塞进曹操的嘴里，另一只手则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无法言语。
吕布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再次握紧方天画戟。
“你，曹阿瞒，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吕布奉先，今日将你处以车裂之刑！”
曹操无法言语，但吕布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讥讽。
是啊，车裂之刑，需要众多士兵同时用长矛刺杀，而此处，只有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一人。
更何况，熊熊烈火已经吞噬了这座宝华殿，随时可能坍塌，何谈车裂？
“你的一切，都将被历史抹去。太史录上，不会留下你的名字，后世之人，将无人知晓你的存在。”
“唔唔唔！”
吕布猛地将曹操抛向空中，不等他落地，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化作一道道残影，刺向曹操。
如同数十名士兵同时发动攻击，曹操在吕布一人手中，便已千疮百孔。
***
噗通！
一声闷响，曹操的尸体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的眼神，已然涣散，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何太后心中虽有遗憾，未能亲手报仇，但吕布已经替她完成了复仇，让她心中稍感慰藉。
毕竟，就算她亲自动手，也无法让曹操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
随后，吕布抱着天子的尸体，郭嘉抱着陈留王和王妃的尸体，从宝华殿中走出。
大火已经蔓延开来，吞噬了历代天子的画像和牌位，火舌舔舐着墙壁和屋顶。
其他宫殿的情况也大致相同。
得不到的，宁可毁掉，这就是曹操的想法。
他已经死了，但他手下放的这把火，却将整座皇宫化为一片火海。
贾诩正指挥士兵四处救火，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将兵力集中在几座特定的宫殿。
事实上，除了这几座宫殿，贾诩巴不得其他宫殿都付之一炬。
‘曹操到最后，还送了份大礼啊。’
曹操火烧皇宫，为何对吕布有利？
“军师！军师！”郭嘉匆匆赶来，呼唤着贾诩。然而，贾诩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指挥着士兵。
“军师！我叫了你好几遍了！”
“啊！抱歉，我太专注于救火了……”
郭嘉一眼就看出贾诩在说谎。
“军师，何必瞒我？”
这句话，意味深长。
能不惊动吕布，便除掉天子与陈留王，全靠他们二人联手。
吕布不知道的事情，大多是贾诩和郭嘉二人共同谋划的。
能共享如此机密，难道还算不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吗？
“现在救火要紧。”
“军师，长乐宫也着火了，分一些兵力过去吧……”
“长乐宫也……？郭嘉，那里不用管了。”
“长乐宫若是烧毁，太后便无处安身了。天子已死，好歹也要保住何太后，让她继续住在宫中……”
贾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太后不能留在洛阳。”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董卓已死，吕将军便是名副其实的京师之主。就算不做挟天子，挟太后总是要做的……”
“我军不会驻扎在洛阳。”
今天郭嘉已经吃惊了好几次，但从未像现在这般震惊。
任何一个有野心的诸侯，都渴望得到洛阳。对汉室而言，洛阳是天下的中心。
虽然洛阳之主未必是天下之主，但想要成为天下之主，就必须先成为洛阳之主。
然而，贾诩却说吕布不会驻扎在洛阳。
“您在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打下来，为什么要放弃洛阳？”
“说来话长。郭嘉，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贾诩指着熊熊燃烧的宫殿，继续说道：“皇宫的大火，是猛火油引起的。谁知道哪里还会再爆炸，火势只会越来越大。用水很难扑灭。但西宫必须保住，其他地方都烧成灰烬也无所谓，唯独西宫必须保住。”
贾诩对西宫格外执着。
论奢华程度和象征意义，都应该保住天子的寝宫或举行朝会的金銮殿。
当然，宝华殿最重要，但它已经无力回天。那么，就应该保住举行朝会的金銮殿。
然而，贾诩却将兵力集中在西宫。西宫里究竟有什么，让贾诩如此执着？
“我觉得，不如……”
贾诩打断了郭嘉的话。
“西宫里有宝物，必须拿到手的宝物……郭嘉，你去处理一下。对了，南宫也有一些东西需要保护。我去西宫，你去南宫。”
贾诩对郭嘉耳语了一番，郭嘉拱手领命，匆匆离去。
***
郭嘉带着数百士兵赶往南宫。
‘南宫里值得保护的地方，应该只有云台了。军师说得对。’
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南宫的云台。那里有什么？
云台悬挂着功臣们的画像，但不仅如此，还有他们的生平记录，以及他们想要留给后世的宝物。
“别泼水！先把书册和画像搬出来，再灭火！”
郭嘉指挥士兵将云台的藏品搬出来。
云台里最珍贵的，是功臣们的画像，但那些东西，无关紧要。
云台能给吕布的，是经验。
能将画像挂在云台的人物，必然是对天下局势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物。
他们想要留给后世的，是他们辉煌的瞬间，以及他们的经验之谈，从治国方略到用兵之道，都记录在他们的回忆录中。
与此同时，西宫，太史局。
蔡邕身为兰台令史，此刻却不在兰台，而是在太史局里忙碌着。
他脸上满是灰尘，却依然努力地将一卷卷竹简搬出来。
他搬的，正是太史录，历史的记录，无数史官留下的天下故事。
失去它，就等于失去了记忆。
咔嚓！
一根柱子发出断裂的声音，燃烧着的瓦片纷纷掉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太史局的房屋即将倒塌，但蔡邕还想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