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凝滞在天台锈蚀的栏杆上，曹悦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贺宸的小臂。
少年衬衫下绷紧的肌肉微微震颤，机械义眼扫描仪的红光在她余光里明明灭灭，像某种危险的示警信号。
“二十三年没见活人了吧？”贺宸的声音带着寒意，垂落的右手腕却悄无声息地析出三枚数据密钥，“在校史馆的老照片里见过您，第三任学生会主席——林予安。”
铂金校牌在月光下泛起涟漪，那身影终于完全显形。
苍白的脸像被水泡过的旧报纸，领口别着一朵褪色的紫荆花标本，正是建校初期荣誉墙上失踪的那枚。
曹悦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锁骨处的白银蔷薇逆时针转到第三圈时，视网膜上炸开系统警告的猩红弹窗。
【气运值冻结警告：S级Npc威慑领域已展开】
贺宸突然反手扣住她手腕，拇指重重碾过她虎口处的玩家编码。
灼痛感让曹悦瞬间清醒，这才发现水泥地面不知何时爬满冰晶，而自己的帆布鞋正被某种透明菌丝缠住鞋跟。
“别对视。”少年压低的声音擦过她耳畔，呼吸间逸散出淡淡的血腥味——方才在数据洪流里替她挡下的暗伤又开始渗血，“他校服第二颗纽扣。”
曹悦借着甩头发的动作飞快瞥去，瞳孔猛地收缩。
本该是校徽的位置，别着一枚青铜色齿轮，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数据残渣——正是上周在副本里袭击过她的机械傀儡同款材质。
“当啷”一声，贺宸突然踢飞脚边的易拉罐。
铝罐撞上防护网的瞬间分解成无数像素块，在空中组成临时防护矩阵。
几乎同时，林予安抬起腐烂的右手，五根指节化作数据流刺穿屏障，在距曹悦眉心半寸处被贺宸的机械触须绞住。
“躲开！”贺宸突然将她甩向水箱后方。
曹悦踉跄着撞上冰凉的铁皮，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
转头看见少年被数据流掀飞的后背撞上护栏，喉间溢出闷哼，嘴角却还挂着那抹讥诮的笑。
“前辈这么想要新人？”他抹着嘴角血渍站起来，白银手环突然迸发出刺目强光，“可惜我们这届的抽奖系统...”苍白的指尖掠过胸口的青铜咬痕，“被黑猫诅咒过呢。”
曹悦突然读懂了他的唇语。
当贺宸说到“黑猫”时，目光扫向她藏在背后的左手——那里攥着从数据空间带出来的禁忌道具【潘多拉发绳】。
菌丝已经爬上她的小腿，气运值冻结的倒计时在视网膜上跳动。
曹悦咬破舌尖，借着痛楚将发绳甩向贺宸脚边。
染血的草莓装饰撞上数据流的刹那，整个天台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猫叫。
“九命权限，启动。”贺宸踩碎发绳的瞬间，曹悦终于冲破桎梏。
白银蔷薇纹章突然顺时针疯转，气运值飙升的提示音里，她拽着贺宸的领带扑向防护网缺口。
夜风重新灌进来的时候，林予安的身影正在数据乱流中扭曲。
曹悦的校裙被掀飞一角，露出大腿内侧正在渗血的黄金级玩家纹身——那是她昨天才解锁的底牌。
“抓住！”贺宸将机械触须缠上她的腰，两人从十三楼纵身跃下。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曹悦看见林予安化作万千齿轮追来，而贺宸的义眼已经切换成熔金色。
“三秒后东南风。”少年带着她撞破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喉结擦过她沁汗的额头，“准备好你的...”
最后几个字消弭在巨大的撞击声里。
曹悦在翻滚中摸到他后腰的武器匣，那里藏着白银升黄金的晋级密钥——也是林予安真正想要的东西。
贺宸的后背重重撞在图书馆的橡木书架上，古籍间惊起的尘埃在月光里翻涌成银河。
他屈指擦掉嘴角血渍，机械义眼突然分裂成六棱矩阵："；前辈这么执着，是想凑齐十二黄金密钥开潘多拉魔盒？"；
林予安腐烂的右手停在半空，褪色紫荆花突然渗出黑色汁液。
曹悦感觉锁骨处的白银蔷薇纹章突然发烫，方才战斗中破损的校服口袋滑出半张泛黄照片——画面里二十年前的颁奖台上，年轻版的林予安正将黄金齿轮递给笑容明媚的少女，那人耳垂上的紫荆花耳钉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小心！"；贺宸的警告与数据爆破声同时炸响。
三道暗红数据流从林予安的西装下摆窜出，在空中凝结成带倒刺的锁链。
曹悦本能地后仰，锁链擦着她扬起的发梢掠过，发丝切断的瞬间竟在半空凝成青铜色的代码字符。
贺宸的机械触须突然缠绕住中央吊灯，整个人借力荡到半空。
他黑色领带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指尖弹出的数据密钥在空中组成燃烧的剑阵："；三秒后东南角通风口！"；这句话却是用摩斯密码打在曹悦的视网膜上。
曹悦佯装跌倒，手指悄悄按在地面某块松动的大理石砖上。
当林予安的锁链再度袭来时，她突然翻身滚向陈列柜，拽倒的青铜地球仪正好卡住锁链关节。
贺宸的火焰剑雨适时落下，却在触及林予安肩章的刹那被黑洞吞噬。
"；游戏该结束了。"；林予安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胸前的青铜齿轮突然逆时针旋转，图书馆的彩窗玻璃开始浮现血色代码。
曹悦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成提线木偶的形状。
剧痛从脚踝蔓延上来时，贺宸的机械触须已经缠住她的腰肢。
少年带着她从二楼跃向中庭天井，落地时却踩碎了埋藏在地砖下的传送阵纹。
曹悦的黄金护盾在此刻自动激发，反震的能量波将追击的数据流轰成漫天光点。
"；你受伤了。"；贺宸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拇指抹过她手背正在渗血的伤口。
曹悦这才发现他的体温异常冰冷，银色校徽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这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
林予安的身影在廊柱间闪烁，褪色紫荆花突然绽放出妖异的红光。
曹悦的校牌自动弹开，藏在夹层里的黑猫挂坠发出幽蓝光芒。
当林予安的下一波攻击袭来时，她鬼使神差地念出今早在食堂听到的古怪童谣："；月见草，紫荆凋，守夜人的怀表停在破晓......"；
时空突然陷入凝滞。
贺宸的机械触须悬停在半空，林予安腐烂的面孔定格在扭曲的瞬间，唯有曹悦手中的黑猫挂坠还在转动。
她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自己心口蔓延而出，这些丝线另一端竟连接着图书馆所有的钟表。
"；这是......"；贺宸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腕间的白银手环突然投影出全息地图——代表林予安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而整个校园的三维模型正在数据流中重组。
林予安定格的身影突然泛起涟漪，那枚青铜齿轮挣脱他的胸口，在空中分解成万千闪着微光的蝴蝶。
当第一只机械蝶落在曹悦肩头时，她听见贺宸带着笑意的气音："；抓紧了，气运女王。"；
整个空间开始像素化崩塌，古籍的书页化作数据流升腾而起。
在彻底失重的瞬间，曹悦感觉有人将冰凉的金属物件塞进她手心——那是半枚带着咬痕的黄金齿轮，断面还残留着二十年前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