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九回了殿里,殿内气氛已经炒热了,她乖巧的坐在苏锦的身侧。
见人回来了,苏锦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声儿不响的,连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苏锦着急的追问,可李常九就低着头不肯看她,说话也不过闷闷的答了一句,这惹得苏锦更是疑惑,她将探究的眸子掠过李常九看向身后的青雀。
青雀接受到苏锦的目光,心突突的跳着,她还记着李常九的对她的警告,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公主方才吃了一些酒,头有些晕,出去在门儿上站了站。”
苏锦狐疑的收回视线,看向李常九,见其跟前儿的桌案上却摆着酒盏,回想李常九似脸色微红,心才安定几分。
她缓了口气,抓着李常九的手,轻声道:“你吃不来酒,就不该吃,白折磨自己了,快吃着茶,解解酒。”
李常九似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苏锦欲言又止,想拉着李常九再说一些什么,却抬眼儿正好同沈全懿的眸子对上了,她不觉压下脸上的表情,挤出一抹笑来。
沈全懿回以一个微笑,便侧过眸子不再看了,刘氏几乎是同李常九前后脚进来的,方才殿外的事儿,她知道了个大概。
不觉勾唇笑了笑,她双指捏着酒盏,轻轻的摇动着里头酒水。
上首传来几道笑声,她松了手边儿的动作看了过去,原来是长公主抱着福王世子逗弄着,惹得太后连声儿笑,福王妃慈爱的看着儿子。
沈全懿眯了眯眼睛,她才发觉今日李盈不在。
将孩子送进了太后的怀里,长公主扶了扶鬓间微垂落的发钗,她忽的抬头笑道:“本宫虽为后宅妇人,可是也听说许多,听驸马说,在南疆舅父骑马骋驰沙场,还亲自上场收拾那些流匪,实在是英勇。”
“不过您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这个年岁了,是该享一享天伦之乐。”
长公主忽的开口,太后原还抱着孙子逗弄,这会儿也不觉抬头看下去,见白拓已经起身,冲着她笑道:“老臣曾立誓以此生报国,若是真的上天垂怜,能使老臣再为我朝做这事,是老臣的福分,若是闲赋在家,老臣情愿死在马上。”
太后摇了摇头:“你有这份儿心,哀家知道,皇帝也清楚。”
闻言,李乾不语。
“只是你这人总自己别着劲儿,一在军里,家里头事儿总不管不顾的,成了什么样子了。”
太后嗔怪了几句,随后又往白拓的位置前瞧了瞧,她看见那绿衣少年,她便招了招手:“好孩子,哀家不曾见过你,往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了太后口中的那个少年身上,沈全懿听着这话,不觉就去看苏锦母女二人的脸色,果然见二人脸上血色褪个干净,煞白煞白的。
“太后娘娘万福。”
忽的被太后点名,那少年并慌张,脸色如常,规矩也不错,他俯身跪拜。
太后微笑着看他:“哀家听闻你父亲说,你年纪轻轻的便是中了举人。”
那少年不卑不亢,他摇了摇头:“太后娘娘秒赞,祖父和父亲都为报国戎马一生,只是我自己不争气,自幼身子弱,都凭母亲和祖母的照料,如今虽然已无碍,可却失了学武的先机。”
“不能继承家里武将荣耀,如今只是读书,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笨人,真的得上天陛下垂怜,定宁舍一身,决不敢负。”
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太后的脸上也净是满意之色,白家能有这样的小辈,她已然很是得意和骄傲。
“你没辱没家里。”
听得出太后对自己满意,少年却没急着谢恩,磕了一个头:“臣也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此言出,殿内就静了下来,沈全懿看着少年又挺直的脊背,不觉顿了顿,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指尖轻轻的沿着盏口摩挲着。
苏锦一时有些复杂,她倒是宁愿这个孩子是个上不得台面儿,她反而敢去求一求李乾,也算有个口儿,可如今这人这般得脸,她却不能再说了。
李常九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便也没注意到那少年曾小心抬头去看她。
太后很是高兴,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少年,心底有些自豪,白家第三代之中,最是得脸儿的就是白祂论了,她扬了扬下巴。
“哀家记着你有十八了。”太后问。
白祂论默了一瞬,便道:“您记得没错。”
太后笑而不语,她身侧的长公主便问道:“你这般出众的小郎君,可是好的,想来家中也是为你定了亲事罢。”
这话一出,白祂论略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原提及这些,他方才的从容少了一些。
太后眉间微动,转头看向李乾,她道:“皇帝看这孩子如何,哀家想他同大公主相配怎么样。”
没有拐弯抹角的暗示,太后单刀直入,李乾有些意外。
实则是太后很自信,她心中自认为便是长安众贵女也没几个白祂论,如今指婚李常九,也不算委屈了李常九这个公主。
“哀家看他们二人正是合适,皇帝瞧这姻缘如何,这孩子这样好,不知道能不能讨个赐婚的荣耀。”
太后提出赐婚,李乾并没有立刻答应。却也拒绝,他扫过那大殿里跪着的白祂论,久久不语,他靠在椅背上,就轻轻歪了头。
似做出仔细思之状。
“既然太后这么夸你,想来也是个好的,舅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乾朗声夸赞,下头的李常九终于将思绪抽回来,她怔怔的呆坐着,可听李乾夸赞白祂论,她便心凉了半截儿。
她没遮掩自己的动作,就这么用袖子遮了脸儿,轻声儿呜呜地哭着,细碎的嗓音传出来,选出人听不见,可招的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沈全懿挑了挑眉毛,她看苏锦急得脸都红了,李常九这哭定然不是做戏装出来的,是实打实的觉着委屈。
这哭的真是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