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遵心中满是同情,却深感无能为力。他心里清楚,尽管李德明表面上仍向大宋皇帝称臣纳贡,可党项人真正的掌权者,实际上是李德明父子,大宋朝廷对党项人的掌控微乎其微。
李超满脸无奈,开口说道:“话虽如此,但你们劫掠西域朝贡使臣,这可是重罪,恐怕……”
大当家瞬间泪如雨下,带着哭腔问道:“大人,我们都会被处死吗?”
听到 “死” 字,众山贼也跟着悲戚起来,哭声一片。就连不少大宋官兵,心中也泛起了怜悯之情。
郭遵与同伴们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就在这时,山贼大当家猛地跳起身,一把夺过一把刀,横在了自己脖颈处。
郭遵等人急忙上前阻拦,大当家却态度坚决,大声嘶吼:“别过来,不然我立马死在这儿!” 众人见状,顿时不敢再往前一步。
大当家泪流满面,继续说道:“各位军爷,我知道你们看着威严,实则都有一副菩萨心肠。劫掠于阗使臣,我是主谋,跟我那些兄弟无关。我求求你们,拿着我的人头去交差,放过他们吧!” 说着,作势就要抹脖子。
众山贼见状,纷纷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一时间,哭声震天。
关键时刻,李超突然大喊:“且慢!大当家,谁说你们一定会死?此事还有转机。”
听闻有转机,大当家停下手上动作,疑惑问道:“有转机?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李超露出笑容,笃定地说:“我李超从不说谎。”
大当家追问道:“那转机究竟在哪儿?”
李超笑着解释:“过不了几天,就是冬至了,对吧?”
大当家一脸不解:“是冬至,可这又能怎样?”
李超接着说:“冬至那天,我们的皇帝陛下会举办郊祀大典。说不定,陛下会在那天大赦天下。”
大当家满脸疑惑,质疑道:“大赦天下?你可别哄我。郊祀大典是皇帝祭祀天地、敬天法祖的庄重仪式,怎么会轻易大赦天下呢?”
二当家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我听族里辈分高的人讲过,郊祀大典分为斋戒、陈设、迎神、行礼、献舞、送神六个步骤。在大典上,不仅能看到威风凛凛的皇家仪仗,有幸目睹皇帝陛下的风采,还能欣赏到顶尖舞者的精彩歌舞,聆听乐师们演奏的动人音乐。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品尝到皇帝陛下赏赐的糕点美食。但从没听说过会大赦天下这事儿。”
李超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侧身靠近王怀信,压着嗓子吐槽道:“妈的,这群人知道得比我还多,根本不好糊弄,这下可如何是好?”
王怀信目光微微闪动,同样低声回应:“那还能咋办?接着编呗。”
李超一脸无奈,撇了撇嘴:“我是真编不下去了,你来!”
王怀信干笑两声,神色间带着几分尴尬,旋即转向那伙党项山贼,神色自若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党项弟兄们,你们所知道的郊祀大典,恐怕那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们说的大赦天下,可是近一两年才新添进去的环节。要是不信,你们大可以问问他们。” 说着,他手指向旁边的宋朝官兵。众人默契十足,纷纷点头,配合着称确实如此。
听到这话,那伙党项山贼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大当家见状,急忙扔下手中的刀,“扑通” 一声跪地,连连磕头,言辞恳切:“皇帝陛下皇恩浩荡!若此次真能饶恕我们犯下的罪过,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为皇帝陛下镇守疆土,永不辜负这份恩情!”
高继忠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和声安抚:“诸位大可放心,我们大宋的皇帝向来宽厚仁慈,大赦天下本就是常有的事儿。比如皇子诞生啦、皇帝大婚啦,又或是陛下龙体欠安,心怀悲悯,想要减少杀戮,这些时候都有可能大赦天下的。”
郭遵也跟着笑了笑,语重心长地劝道:“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只要人还活着,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希望你们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王怀信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要是皇帝陛下赦免了你们,可一定要记得今日的诺言,加入我们,一同守卫大宋边疆!”
众山贼听闻,齐声高呼:“不敢忘记大恩,愿世代为大宋官家戍边!” 声音响彻四周,满是赤诚与坚定 。
安抚完众人以后,除了安排站岗值班的士兵,其他人都在破庙的角落里寻了块地方,和衣而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留下跳跃的火苗和偶尔传来的几声柴火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相伴。
雄鸡三声啼鸣,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晨曦初露,旭日东升,几缕朝阳穿透破旧的窗棂,洒落在破庙的地面上。庙内,众人正忙着收拾行囊,准备各自返回驻扎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赶来,马未停稳,人已在庙前勒住缰绳。
传令兵神色焦急,大声呼喊:“王怀信、高继忠、李超、郭遵四位将军何在?”
王怀信、高继忠、李超、郭遵四人迅速走出,齐声回应:“我等在此,何事如此紧急?”
传令兵翻身下马,手持令牌,神色庄重:“曹玮大帅有令,请四位将军即刻启程,前往铜门关!”
四人闻言,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王怀信率先开口:“铜门关不是潘凤将军的防区吗?为何召我等前往?莫不是铜门关出了变故?”
传令兵赶忙解释:“铜门关并无战事,只是柴无畏将军已抵达铜门关,且身负重伤。”
王怀信满脸不解,追问:“他受伤了?那应找大夫诊治,找我们作甚?”
高继忠也忍不住抱怨:“是啊,我等擅长的是冲锋陷阵,打打杀杀,可不是治病救人的郎中。”
李超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早想与柴无畏一决高下,可他如今负伤,这交手便没了意义。”
郭遵点头附和:“不错,等他伤愈再战,那时派我前去才合适。”
传令兵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几位将军若真想再与柴将军交手,我劝诸位即刻赶往铜门关。去晚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郭遵一脸困惑,追问道:“再也见不到?这是什么意思?”
传令兵声音低沉,“就是柴将军性命难保,恐怕要死了。”
高继忠眉头紧皱,重复道:“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传令兵神情凝重,面色愈发阴沉,“实不相瞒,我们抓获了几个奸细,他们皆是喀喇汗王朝的狂热信徒。据他们交代,收到所谓‘先知’指令,要刺杀柴将军。如今,他们已经混入柴将军和潘凤将军的军营。柴将军此刻危在旦夕,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什么?又是喀喇汗王朝!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王怀信震惊不已,瞪大了双眼。
传令兵解释道:“夏州有不少信奉喀喇汗教的汉人。一旦入了他们的教,他们自然有手段驱使这些教徒为其卖命。”
李超微微点头,感慨道:“真没想到,他们的影响力竟如此之大。”
“军中机密,不便多言。四位将军,事不宜迟,还望速速出发!” 传令兵说完,调转马头,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望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李超喟然长叹:“这可不就是当年阿拉伯帝国与大唐怛罗斯之战的延续吗……”
郭遵深表赞同,点头说道:“没错,虽然这两个王朝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但是他们的影响还在,他们的纷争还没有结束......”
说罢,四人让手下的宋军分为两队,一队护送于阗使者和宝物前往开封,另外一队押着这帮胆大妄为的山贼去府衙开堂审理!
而后,四人各带一名贴身的卫士,骑上快马就朝着铜门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