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只听又一声巨响。
罡气如浪朝四面八方排开,那片烟尘被吹开,其中画面,显露出来。
其余江湖散修抬手挡下真气,当他们再定睛去看那争端中心时,却彻底愣住了。
只见站在那之中的,竟有四人,最居中一位,长得尖嘴猴腮,身穿素衣,背负长剑,一手抓着许长卿的长剑,另外一手则正与那魏老对掌。
片刻后。
“砰”的一声,罡气炸散,两人同时退后两步。
“呵呵。”
魏老一眼便认出这位老人的身份,冷笑道:“此子斗胆杀我家世子·,我本以为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大胆毛贼,却没想到叶老谷主如此日理万机,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却能及时现身护下此子,还真是稀奇。”
闻言。
正是叶云的老人也笑了笑,拱手道:“老先生误会了,我此次现身,并非为了救这小子,是为了救世子殿下才对啊。”
说罢。
他松开握着醉仙剑的手。
魏老眼尖,立刻便发觉叶云手上多出了几道模糊血印,证明方才那个许长卿,是真的动了杀心。
一时间,他心里不由得觉着有些恐怖。
区区一个大唐剑道的无名小辈,竟有这等魄力,敢当众杀死北莽世子。
此子若不除,未来对北莽而言,定是不小的隐患。
“呵呵。”
魏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还得多谢叶老先生出手相救了。”
“不必,不必。”叶云摇了摇头,道:“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既然如此……”
魏老话锋一转,看着许长卿,道:“叶老前辈救人不假,可这位小兄弟欲杀人,似乎也不假,敢杀我北莽使臣,这罪名可是半点都洗不脱的,还请叶老前辈把他交由我来处置。”
“这可未必吧?”
叶云笑了笑,道:“依我看,你我两人,还需向这小兄弟赔礼道歉才是。”
“道歉?”魏老冷笑一声:“叶老先生,我看你是糊涂了吧,我为何要向他道歉!”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叶云面带微笑,接着道:“他们年轻人的事情,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才是,擂台上分明是世子大人亲口许下的承诺,便应该遵守,违背信用者,当斩。”
“只是世子殿下身份何其尊贵,若您死在此处,怕是北莽剑道之大不幸,所以老夫才出手相助,插手了两位年轻人之间的公平决斗,真是惭愧啊。”
说罢。
他朝着许长卿与曾诚深深作揖,表达歉意。
这般举动,把曾诚和魏老都给看呆了,叶云说得倒是好听,可他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你曾诚虽然厚颜无耻耍赖该死,但碍于你的身份,所以我才出手救你。
“小娃娃。”
叶云又看着许长卿,意味深长地道:“小小年纪,有太多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锋芒也还需再内敛些。”
他如何不知道,这小子闹的这一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都给他带来了一条极好的台阶,若曾诚擂台赛一路赢下去,则早晚都有进庄的一天,到时候他们便免不得应对他的难题。
而如今许长卿不仅出手终止了曾诚的连胜,还营造出险些把曾诚杀死的错觉,看穿他想法的叶云自然便顺坡下驴,及时现身救下北莽世子。
如此一来,便能让压剑谷毫发无损地渡过此劫。
即便是他叶云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许长卿的确卖了一个巨大的人情给压剑谷。
叶云表面上言辞稍显严厉,可实际上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对这个又聪明又有实力又有胆魄的小子,自然是青眼相加,又岂会轻易把他交给这些北莽人?
许长卿微微一笑:“小的领教了。”
“叶老先生的意思是……”魏老压低声音,道:“你今日定要护着这个小子了?”
“不然?”叶云神情之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之色,冷笑道:“说到底,擂台之上,生死自负,世子殿下能杀人,别人也能杀他,天经地义,有何不妥?”
“若世子殿下不服,大可以努力修炼,等未来有朝一日,再来与这位小友切磋,届时只要不在我压剑谷门外,便与我叶某人无关,你们想怎么打怎么打!”
“只是现在……”
老人浑身衣物忽然无风自起,剑道威压散布出来。
曾诚方才一战之后,剑心本就不稳,遭此剑道威压,如今更是剧烈颤抖,几乎颤声裂隙。
魏老连忙挡在自家殿下身前,狠狠地瞪着叶云,“好,很好,压剑谷,我记住你们了,来日访厂,叶老先生,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自家世子殿下,转身离去。
“马公德!”
“在!”
师兄弟二人,连忙现身。
“跟上去,送送两位贵客。”叶云淡淡地道。
“是!”
两人齐声应道,连忙跟了上去。
四道远去的身影,走得极快,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许长卿砸吧砸吧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北莽世子毕竟是使臣身份,许长卿要杀他,付出的代价极大,是很不划算的,即便是要杀,肯定也不是现在。
而方才许长卿的举动,与其说那曾诚的性命威胁,还不如说是他与叶云、魏老、曾诚等人的心理比拼博弈。
“小子……”
叶云回过头来,沉声道:“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
许长卿微微一笑,回答道:“自然是知道的。”
“为何要这么做?”叶云脸色更冷了几分:“你可知北莽人睚眦必报?今日的仇,那世子绝不会轻易忘记,从今往后,你都得活在他们无尽的刺杀之下,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许长卿干脆抱着拳,对叶云一揖到地,抬头道:“晚辈,想求一张问剑帖!”
听闻此言。
叶云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摇头苦笑:“为了一张问剑帖,便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年轻人,便是我把这问剑帖给你了,日后你想起来,也只会觉着自己愚蠢。”
他虽嘴上如此说。
可心里,却对许长卿更高看了几分。
没有冠冕堂皇的说辞,直来直往,才是剑修该有的模样。
这小子,颇有他当年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