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距离皇宫宫门只有不到两刻钟的脚程,是安都城内的皇亲贵胄及富家公子、小姐最喜聚集、宴客的酒楼。
只因它不仅是离皇宫最近,还是整个安都城内最大,且最繁华奢靡的酒楼。
而这家酒楼,却又不止是酒楼。
传闻,望仙楼里有个请愿池,只要把它用金块填满,它能告诉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包括宫廷秘辛。
但若是丢进去的金块填不满,请不了愿,他们概不归还,只当是好心的客人捐了一笔不菲的善款。
不过,望仙楼却也不缺钱。
它可谓是一座宛如仙境的销金窟,处处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大块大块的银子用来铺成地面,黄灿灿的金子铸成房梁、柱子,就连万金难求的夜明珠在这里也不过是用来照亮的‘蜡烛’。
楼中央,几名面容娇好的俏丽少女,拨琴敲鼓。
在她们的面前,有位身段纤细、冰肌玉骨的舞娘,她脚下、腰间,还有手臂,皆绑着金链,金链上又坠了金铃,稍稍一动,金铃便响个不停。
台上的铃铛响动,台下团团围着的青年才俊也跟着躁动。
上茶的侍女关上房门,瞬间隔绝了外面闹哄哄的叫喊声。
四楼雅间,言璟与宋昭阑隔桌对坐。
言璟拿起茶杯,浅饮一口:“宋二小姐寻的酒楼,当真是与众不同。”
随后,宋昭阑给言璟将茶杯满上:“有事相求,自然得寻个能够配得上太子殿下身份的好去处。”
满杯的茶水,被言璟倒扣在桌上。
宋昭阑见后,也不恼。
她轻轻放下茶壶,从袖中拿出帕子,将桌上的茶水一点点擦干:“怪我,事先没问太子殿下能否喝得惯我这高山银针。”
还在往下掉水珠的帕子,宋昭阑没拧干,直接收回袖中。
言璟未语,他拿起茶杯,将杯口朝上,看了一眼:“孤倒是从未听闻,这茶水里加上几只虫子,能叫人喝得舒心,觉得安心。”
宋昭阑抬眼,同看向言璟手里的杯子:“太子殿下说笑了,怎么会有人在茶水里头放虫子呢。”
“莫不会是殿下眼花了。”
一边说着,宋昭阑一边低下头,用手扶了扶鬓发:“太子殿下,想来近日府上的沈公子,身子怕是不太舒坦。”
宋昭阑慢慢抬首,眼神尖锐锋利:“我一介女子,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就是会些医术。”
闻言,言璟往后一倒,轻笑一声后,懒散开口:“确实不太好。”
“说来,还要劳烦宋二小姐。”
宋昭阑眼角微弯,柔声说道:“能为太子殿下分忧,说到底也是我的福分。”
两人视线相撞,同时开口。
“待晚些时候,我会领人上府,为沈公子解蛊……”
“待你与上官玦成婚那日,劳烦宋二小姐帮忙转交一件沈图竹留给上官玦的遗物。”
宋昭阑先行停下嘴,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上官庭把话说完。
过了许久,宋昭阑恍惚着乱糟糟的思绪,诚恳地说:“我下的蛊,根本要不了他的命,就算……就算是会亏损他的身子,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叫他命断。”
“除非他……”宋昭阑突然噤声,皱眉看向窗外,然后继续说道,“除非有人给他用了能令蛊虫躁动,提前成熟的药粉。”
“这种药粉,原只我一人所有。”
宋昭阑搭在桌边的手,忽然紧握。
站起身,宋昭阑向着言璟承诺道:“如今能用来交易的筹码没了,等过些时日,我会为太子殿下奉上更重的筹码。”
最后几个字,宋昭阑说得咬牙切齿,活像是要将心底那个人硬生生撕碎。
言璟随意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用掌心撑着额角:“慢走,不送。”
推门声响起,关门声随后。
三刻钟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来人是刚进门时,在台上跳舞的舞娘。
舞娘走至言璟身后,‘她’的双手刚想搭上言璟的肩膀,言璟便立即起身,拂了拂肩。
“殿下,怎么了?”
舞娘从身后绕到身前,“太子殿下,可是嫌弃奴了?”
言璟故作生气,呵斥道:“老实点。”
舞娘抿嘴,转身坐上桌对面的椅子:“多年不见,殿下还是这么不禁逗,无趣。”
言璟跟着坐下,抬手拿走原先宋昭阑用过的茶杯,并给舞娘换上了干净的茶杯:“好好说话。”
“哟——”舞娘的嗓音变得沙哑,就像是上了些年纪的男子,“看不出来,太子殿下颇有一家主母的风范。”
喝了一口言璟亲手倒了茶,舞娘感叹道:“金子的味道。”
“要不是你在,奴断不会给那女人上这么贵的茶。”
好端端地说着,舞娘突然动起手来。
‘她’扯下身上各处的金链,脱去单薄如纸的上衣。
抬手摸了摸干瘪的前面,舞娘闭着眼睛往椅背一瘫:“勒死人了。”
言璟见状,神色淡定,甚至还品着茶,大胆赏阅着舞娘的身体,且顺带评头论足道:“你这身形,愈发差了。”
将胸脯拍得‘邦邦’作响,舞娘哼声道:“奴就喜欢现在。”
许是言璟的目光过于炽热,舞娘扭扭捏捏地捂住身前,凶巴巴、恶狠狠地警告道:“别想打奴的主意,奴可没有龙阳之好。”
“你再有钱也不行,除非……”舞娘半眯着眼睛,露出贪婪的笑容:“除非太子殿下给奴涨些俸禄,奴看在金子的面子上,可以让殿下摸上一摸。”
言璟踢踢桌下的另一双脚:“让你管着望仙楼,这里头的油水已经满足不了你那日渐增长的野心了?”
舞娘坐起身子,从头到脚指了一遍自己:“奴都这样了,还不能捞点油水吗?!”
“男扮女装哎!”
“不要太子殿下一人喜欢,便就以为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与殿下一样,心里藏着些不可告人的怪癖。”
话音刚落,紧接着传来阵阵笑声。
“笑!”舞娘愤怒地拍着桌子,“你还敢笑!”
“要不是你说,女子上台抛头露面,日后容易遭人议论,怕会影响她们的名声。”
越说越生气,舞娘撑着桌子,弯下腰,死死瞪着言璟:“那我呢?!我的名声怎么办?!”
说急了,‘她’连平日里为了装把式,跟着右右她们一起用的自称都给弃了。
言璟侧过头,试图躲开朝他面中袭来的滴滴口水。
等舞娘骂累了,言璟边拿袖子擦脸,边虚情安抚道:“小吴啊,孤知道你委屈,但就当为了孤,你再忍忍。”
小吴抬脚踩上桌:“给我涨俸禄!”
“好说,好说。”
言璟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袖:“你先给孤打盆水来,再给孤拿件外袍。”
小吴不情不愿地双手环胸,冷哼道:“等着,马上来。”
才出门,小吴就听见里面喊道:“要好看的,没有人穿过的衣裳!”
“知道了知道了。”小吴非常不耐烦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