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月这辈子,只有唯二的两次机会来到过国际钢琴青年大赛的舞台。
第一次就是当年顾诚将柳岚的名额换给她,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选手的身份参加大赛,还有就是眼下这一次,她作为选手家属的身份坐在观众席。
这中间间隔的二十多年中间,她一次都没有再出现在国际赛的舞台上,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她的实力。
比如,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再参加过国际青年钢琴大赛,是不是因为实力不行?是不是因为上场怕丢人?
这些猜测都没错。
当年,她落败还能用年纪轻,技法青涩等等借口搪塞观众。
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凭借她自己的实力,根本连国际赛的门槛都进不了。
天赋二字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站在对岸的人即便再努力,一头猛扎进入海里,每天无休无止地练习,也比不过有天赋的人驾驶着巨轮,轻而易举就抵达彼岸。
没天赋的人只有一双手,即便再拼命,也抵不过与生俱来带来的差距,最终只会溺死在海里,无声无息。
白皎月最痛恨那些天赋异禀,还高高在上,藐视人的钢琴家。
自从在海外留学期间被白人羞辱过,她便发誓要出人头地,要在国际乐坛上闯出一片天,狠狠给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耳光!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天赋的残忍。
她拼了命的练琴!没日没夜,废寝忘食!
她可以把自己关进钢琴房里一个月不出门!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比不过那些天资卓绝的同学短短几天的练习成果。
她想要的东西她拼尽全力,用尽了所有的努力也得不到,她能怎么办?
那还不是只能靠偷,只能靠抢?
难不成要她一直屈居人下,仰人鼻息吗?
她做不到!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白皎月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世上,“天赋”这种东西本身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她的做法只是在矫正这个错误而已。
她有什么错?
大屏幕上,白皎月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又变回了众人所熟悉的首都乐协副主席的沉稳模样。
“凌小姐,我们之间的确存在过一些误会,但是我希望你说话要讲证据,不要公报私仇,毕竟这里是国际舞台,大家可都没空跟你玩过家家。”
凌璐冷哼一声。
不愧是老绿茶成精,都快火烧眉毛了,依旧稳如老狗。
凌璐都有几分佩服她的厚脸皮了,当年,要是秦王要是用她的脸皮去铸城墙,孟姜女也不至于哭倒了长城。
陈苏西手机里的直播间早就翻腾一片,各种各样的声音络绎不绝。
“什么情况?临到结束的时候还给我爆个大瓜吃?”
“凌璐的样子看着很有把握,白皎月看着也不心虚,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肯定是白主席,她都成名这么多年了,要是真的有瓜早就爆出来了好吗?哪里轮得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爆料?”
白皎月这些年在首都乐协当副主席别的事情没干,拉帮结派,收买人心的事情倒是干了一大堆。
因此,她在网上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此刻,他们见状都纷纷跳出来为她说话。
“凌璐之前就跟严月和白主席起过冲突,没准就是像白主席说得那样,她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呢!”
“年轻气盛的丫头片子说的话,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吧?”
柳雪看着那些弹幕心里一股火就蹭蹭地往外冒,“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群收了点好处就胡言乱语的小人!”
白皎月这些年干过的勾当,她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知道她背地里的手段有多脏。
柳岚在凌璐当着一众媒体的面说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时候就呆住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她心中先涌现出来的是心酸。
这孩子,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站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这么为她着想,她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所以小宝参加这个比赛的目的你们都知道还一起瞒着我?”
柳岚的目光转向柳雪和柳重瑜。
俩兄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虚。
管家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插进来,“二小姐,小小姐也是心疼您,所以才让大家都瞒着您呢,您就别怪小小姐了。”
柳岚低着头,声音很轻。
“我怎么会怪她呢?”
小宝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怎么会舍得怪她呢?
她只是心疼,这个孩子前半生过得太苦,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受欺负,后来跟在她身边又受了那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日子穷过得响叮当。
被原生家庭接回去之后还遭受虐待,现在她好不容易生活好点了,却还要为了她以前的事东奔西跑,实在是不值得。
反正她也没几年活头了,这么多年再苦再累都挺过来了,又何必让这孩子为她的事情,四处奔波呢?
柳雪和柳重瑜察觉到小姨的情绪有点低落,有心活跃气氛。
“小妹可是拿了国际赛的冠军,等她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是啊是啊,梨园会那就不错,我们可以提前订好位置,小姨觉得怎么样?”
柳雪转头看向柳岚征询意见。
“那环境挺不错的,我来安排吧。”
柳岚点点头,再抬眼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彼时,颁奖现场。
严月指着舞台上的人疾言厉色,“凌璐,你少在这里污蔑我妈,你自己养母什么德性,我们还不知道吗?一个比赛作弊的骗子!你有什么好为她出头的?”
当年的事情,白皎月瞒地死死的,就连身为亲生女儿的严月也不知道真相。
除了参与过事件的那几个人和顾诚,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这也是为什么白皎月敢这么沉稳的原因。
她有底气自然不怕。
“严小姐,你不如看过这个再来替你的母亲辩护。”
舞台上的立体麦克风传来一阵闪着电流的录音。
因为年代久远,混着许多杂音,但是其中的人声依旧清晰。
白皎月的脸色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瞬间变了,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这个东西当初不是被她毁了吗?怎么可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