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差不多后,俩人问起其他老师。
除了物理老师余顿不在这里教了,其余都带着高三,依旧是尖子班。
俩人问到生物老师,路雯静说在几班上课,于是俩人放下东西,偷偷地去了刘蓝艁上课的班。
他们走在后门,在后门探着头往前看,老刘正在黑板上写笔记,已经接近满黑板,庄怀吟小声对徐西淮说话,说:“老刘还是没变啊。”
徐西淮会意,知道他说的是老刘的教学方法——
老刘当时教他们也是一样,习惯写板书,习惯写笔记。
好巧不巧,生物一轮复习刚开始不久,老刘现在上课复习到的内容刚好是单细胞生物“蓝藻”,与他的名字对应上了,下面同学跟着笑。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因为六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徐西淮和庄怀吟坐在教室的位子上,讲台上还是这位老师,也讲到这个内容,学生们也这样笑。
刘蓝艁写完笔记之后就转头,边放下粉笔边说:“我的名字有这么好笑吗?如果这能让你们记住知识,那老师还是能接受你们笑话我的。”
大抵每个班都会有与老师顶嘴的调皮学生,下面有位同学很大声地开口,说:“老师!只会让我们在写试卷时笑出声来哈哈!”
老刘转头看见站在后门的两个人,大声喊了一句,就要穿过桌子间的缝隙跑过来,说:“唉你们怎么来了?!”
后来他对着班上的学生解释,说:“这是老师以前的学生哈!你们之后也要来看我。”
徐西淮和庄怀吟没有和老刘说很久,简单说了一下就走了,毕竟高三,还是课程最重要。
老刘想知道什么,还是自己去问老徐吧。
俩人没有直接下到一楼,而是去看了看三楼的高三九班,挂在门最上面铁质的门牌号依旧是309,他们不好进去,也只是在外面望了望。
后来他们站在了外面的很大一片空地,即那时所谓的“风水宝地”。撑着窗户边往下望,能看见整个大门还有顺着大门进来的小路、花坛、外区小广场、还有小广场上的国旗——
当时这里是学生们下课“发疯”的地方,吵闹声能掀翻教导主任的天灵盖儿,他们不听,下课猖狂,主任也无法。
庄怀吟看着从校门进来的小路上没有人,倒是外面已经有许多接孩子回家的车辆,说:“你说现在我们站的这里还是所谓的‘风水宝地’么?学校还真的迷信。”
徐西淮回答说:“不一定,现在的九班不一定像我们当时一样。”
他想委婉地说可能不是尖子班,毕竟刚才刘蓝艁教的是二十六班,那班很大概率是,而这些班又总是几个几个一起连着。
庄怀吟百无聊赖,盯着某处发着呆 说:“嗯,也是。”
外区的教学楼阴暗,班级对着班级,中间隔着可以过人的走廊,如果不是两头的班级,透不太进来光,黢黑一片。
而这块“风水宝地”装着两个大窗户,亮堂且能照进来阳光,所以这里生机勃勃,不让人觉得压抑。
后来庄怀吟回过神来,说:“来都来了,我们去内区看看吧,现在早点去,学生马上要放学了。”
徐西淮说好,于是两人下了楼。
下到一楼时直接穿过教学楼,下另外一边的楼梯,里面什么也没有变。
他们走在右边,因为那里有过去迎新晚会、各种节日的图片,再往里走,就是高一高二同学最近一次的大型考试成绩。
依旧是前十名有照片,不再是文科还是理科,而是历史方向还是物理方向。
庄怀吟嘴巴里不停说着话:“唉这里现在还有照片啊,学校是一直没有变过么?我们读书的时候也有。”
“当时高二,我记得我转过来,也是走到这里,就是我现在这个位置,”话还没说完,庄怀吟点了点物理方向第一位的那位同学的照片,接着开口,说:
“你的照片就在这里,但当时我心里就在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徐西淮看着这些人的名字,随意回答他:“什么?”
庄怀吟实话实说:“我在想这位同学怎么还开美颜了呢?都不在一个图层。”
原来庄怀吟比徐西淮更早见到对方。
徐西淮笑了笑,脑袋里想想当时自己是怎么样的图片,领导拍的相片实在很丑。
看完后接着往前走,来到内区。
原本的教学楼依旧存在,墙壁还是浅黄色,庄怀吟仰头震惊于右边的宏伟建筑。
那是一栋堪比两栋原本内区的教学楼,很大,墙壁依旧是浅黄色,挺壮观。
对此,庄怀吟忍不住觉得不甘,说:“苦都我们给受了,好处都给后来人给得了,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说完他还在内心里纠正,“种树”的是建筑工人,但是毕竟自己也被吵了一年的耳朵,那种一阵一阵的崩溃,特别在傍晚听力时间和卡在一道数学、物理大题时最为致命。
对此,徐西淮只当默认,没搭庄怀吟的话。
庄怀吟走在前面一点,最先去的是b栋,直奔三楼,靠近楼梯的第一个教室。
但是刚到一楼的扶梯口时刚好打铃,立马有同学往外冲过来。
俩人快速先去到b栋和c栋之间的一楼小卖部。
庄怀吟调侃着一中流传下来的话:“干饭人,干饭魂,一中全是人上人,这太可怕了,食堂是依旧没菜是么?”
徐西淮这倒要腹诽,食堂挺好的,不至于饿着学生。
这些同学竟然出奇地都穿着校服,秋季,穿着外套,徐西淮知道庄怀吟想问什么,先开口,说:“今天周一。”
周一升国旗,不穿校服扣分,一中惯例。
庄怀吟说:“唉我看到一个没穿,一定被老师骂了吧哈哈。”
徐西淮回:“说不定他老班也有多余的。”
庄怀吟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语调还有点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吵架:“又不是每位班主任都像老徐一样。”
门卫还都不像以前叔叔一样呢。
后来他知道说的话欠妥,说:“没过脑子乱说的,那样最好了。”
徐西淮回,也是。
走得差不多后广播开始切换,那久违的声音又传进他们的耳朵里,这是所谓的校园广播台,名“校园之声”。
他们进去教室里看了看,到当时他们墙壁上贴的很多奖状都没有了,黑板报不是黑板报,写着目标鸡汤,前面的钟表庄怀吟也觉得换掉了不一样的。
“唉感觉变了又感觉没变,说不上来。”
徐西淮说:“桌子打得不一样,后面不一样,钟表换了、奖状没了。”
这里对于徐西淮来说,是高一九班、高二九班,对于庄怀吟来说,只是高二九班。
看完俩人出来,庄怀吟问他:“你要去广播台看看么?或者再播会儿音?”
这不太切实际,徐西淮也觉得没必要。
庄怀吟说这句话,只是他自己有私心——
他想在广播里再听听他的声音。
而徐西淮很合时宜地看出来了他眼睛里的期待,又很合时宜地看到他左手不自然动了动。
“去看看吧。”
于是俩人上楼,现在正好是放歌时间,进去广播室后有位小姑娘在值班。
见到两位陌生人,看起来也不太像学生,她左右拘谨
——
她知道的,这么帅的,眉清目秀丰神隽逸的在学校不多见的,还是一下来了两个。
“你们是?”
庄怀吟看出她的不自然,开口先自我介绍:“学妹!我们是校友,回来看看!今天你值班么?”
学妹激动地开口:“是的是的,我见过旁边这位,徐学长!?”
徐西淮点了点头,冲她笑了笑,说:“是。”
“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么?等一下哈,我先再切一首歌!”
徐西淮回:“没事,来这里看看。”
“学长之前也是广播台的是么?现在每一届招人都要把你搬出来,大家都冲着这个噱头来报名哈哈。”
三人都笑了笑。
徐西淮看到桌子上的稿子,说:“今天我替你,你去吃饭吧,能早一点就早一点。”
姑娘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一切没太有关联,却又紧密连在了一起,到现在这样一个局面,她甚至能幸福地先去吃饭了,这还不是重点——
一中传奇人物竟在她面前??!!
徐西淮怕她不相信自己,说:“虽然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但我依旧记得全部流程。结束后我会关好设备。”
学妹能说什么,学妹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学妹高高兴兴去干饭了……
徐西淮坐在话筒前的位置,先把稿子过了一遍。
庄怀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点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就这么水灵灵的开始了?”
徐西淮很没所谓地看他一眼,说:“不然呢?”
不是你想听么?
庄怀吟瞪大眼睛没说话:“那你播音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去下面。”
庄怀吟都去下面了,徐西淮怀疑自己会错了意,但学妹人已经走了,他骑虎难下。
怎么说他还是挺想尝试的,这样一段子弹中到自己眉心的时刻,他开始认真说话。
独特的音色带着播音腔,与平时说话有些许差别,清明爽朗。
庄怀吟坐在高二九班靠里面窗户的最后一排,转过头往窗户外面向操场上望,打篮球的同学恣意飞扬。
广播里的声音穿过七年光阴,再一次响彻他的耳畔。
他的心脏依旧激烈跳动,为同一个人。
这一次,徐西淮,我们在一起吧。
临近霜降,徐西淮说的稿子内容也关于霜降,但其实庄怀吟听不太清讲了什么内容,只记得这独特的嗓音。
他的眼睛看着操场,脑海装着过往。
完毕之后徐西淮走下来,往这个教室门前看了一眼,在最后属于他的位置看到了庄怀吟。
依旧很像,等着自己结束去吃饭的同桌。
依旧很像,七年前也这样看着窗外的少年。
甚至连转头见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也无差别——
庄怀吟听见某人的手指关节在门上敲了两声,于是脱口而出:“你说完啦?”
庄怀吟回过神来,脑海装着过往,过往与当下,一分不差。
“嗯,去操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