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白手指轻轻点着脸侧,看着屏幕上那个数字。
“嗯……原来是这样吗?”
屋内,倒计时闪着红光无情地跳动着,不断催促她做出选择。
博尔赫斯蜷缩在椅子里,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人,牙齿紧紧咬住指关节,焦躁地摩擦着。
为什么还不按?
终于,屏幕中的人动了起来,手指伸了出去。
博尔赫斯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睛一亮——
但很快,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的……他们根本没什么甜蜜的互动,不可能是那种对彼此有着超出规则信任的伴侣。”
他不敢看。
博尔赫斯的意识深处,那些声音在博脑海中不断盘旋,彼此碰撞,彼此争吵,像是要撕裂他的意识。
愤怒的声音讥讽地开口:“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们肯定会选2!每次都是这样,人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同伴!”
“这个实验失败了那么多次,人性本质就是趋利避害,他们一定会在最后一刻怀疑对方!”
自卑的声音有些慌乱:“可如果……如果他们真的选1呢?如果这次成功了呢?主人格……他会怎么办?”
优雅的声音轻声笑了笑:“那就意味着,他的实验终于得到了新的答案,不是吗?“
“主人格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就不能睁开眼看看现实吗?!”
“主人格创造我们是为了探究人性,可惜,自己跟自己博弈毫无意义。”优雅的声音毫不在意地嘲讽着主人格的做法。
自卑的声音低低地开口:“可是……这也没办法吧?他的实验在现实中从未成功过……如果这次也失败了……他一定会更失落的吧……”
优雅的声音微微叹息:“失落可以理解,但逃避就太难看了。”
不同的声音在博尔赫斯脑中争论,直到……
“费佳,你说他一直这么抖,肌肉不会僵硬吗?”
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语调带着些许调侃。
博尔赫斯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思绪瞬间被打散,眼睛微微睁开,透过指缝,带着些许呆滞地望向前方。
牧野白和费奥多尔正站在他面前。
真实的,毫无疑问的,近在咫尺。
他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嘴唇颤抖着,无法理解眼前的现实。
“你……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牧野白抬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大门:“关卡通过之后,只有一条路啊,你自己作为创造者,不知道吗?”
博尔赫斯怔怔地看着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嘴唇微微颤抖着。
“是……是吗?抱歉……”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猛地摇头,整个人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起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不对!你们竟然通过了?!”
牧野白挑眉,语气轻松:“这很令人惊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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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
牧野白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原来这就是那些幸存者保持缄默的原因,背叛。”
她没有一丝犹豫,伸出手指,按在数字‘1’上。
随着最后一秒倒计时归零,屏幕上的数字最终定格在‘8’。
这不是一个可以通关的数字,但牧野白毫不紧张。
她向后靠住椅背,眼神平静,耐心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片刻后,左手侧的墙壁突然轰隆隆地向两侧分开。
牧野白顺着墙壁打开的方向看过去,第一时间视线落在对面的人影上——费奥多尔站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姿态,眼神与她交汇的瞬间,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目光扫过他面前的屏幕,那上面赫然也是‘8’。
看到这个数字,牧野白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抬起手,冲着费奥多尔比了个“耶”,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完美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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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什么,声音细碎。
牧野白站在一旁,歪了歪头,看着他那副几近崩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她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看来我们应该是通关了,是不是该解除你的异能了?”
然而,这一戳就像是触动了什么神秘的开关——博尔赫斯原本颤抖的身躯骤然静止,嘴里的呓语也随之消失。
下一秒,他缓缓直起身子,眼神淡漠,脸上再无方才的狂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到近乎空洞的平静。
牧野白眨了眨眼,轻轻挑眉:“哇哦,这是又一个人格?”
费奥多尔轻笑,微微偏头,眼底带着一丝兴味:“不,这看起来才是资料中描述的那个博尔赫斯——一位天才心理学家。”
博尔赫斯扫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得像是结了霜的镜面:“那几个家伙叫嚷着有人通关,把我从沉眠中唤醒……但……”
他的视线缓缓在牧野白和费奥多尔之间划过,微微眯起眼,语气里带着一点困惑:“你们不仅不是情侣,甚至连同伴都算不上吧?”
牧野白的笑容一滞,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博尔赫斯双手环胸,视线落在牧野白的肩膀,声音冷静无波:“你站在他身侧,肩膀从没有真正放松过,而是下意识微微紧绷。”
“但你的站姿并不僵硬,而且微妙的倾向性出卖了你的状态——你在放任他站在你的防备范围之内。”
牧野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别说了啊……
接着,他的视线滑向费奥多尔,语气依旧平稳:“而你呢?你看似在观察我,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可一旦她有任何细微动作,你的注意力总会在极短时间内回到她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拆解一副复杂的心理图谱:“有趣的是,你们的行为模式完全不符合普通意义上的搭档,也不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你们之间的信任,似乎建立在某种更复杂的基础之上……”
他皱着眉,语调中满是难以理解的困惑:“那么,为什么你们能够通过呢?”
牧野白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不是建立在脆弱的情感上,而是对彼此足够了解。”
她看着博尔赫斯,缓缓开口:“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真正的囚徒博弈,双背叛的收益是要比单背叛高的,而你并没有这么设计,也没有增加单人获胜后的额外奖励,这导致这场游戏根本没有驱使人们选择背叛的理由,双赢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顿了顿,眸色深了几分:“可第九轮结束,那个数字出现的瞬间,我终于理解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选择背叛。”
博尔赫斯闭上眼,轻声道:“因为他们相信屏幕大过相信同伴。”
“一个看似公正权威的屏幕,但从未有任何一条规则说明过它显示的数字是正确的。”费奥多尔唇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安排的很巧妙。”
“这不是囚徒困境。”牧野白语调带着一丝锋芒。
“而是服从实验!”
博尔赫斯睁开眼,盯着地面,神色第一次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服从……”
他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没有任何温度:“是啊,服从,仅仅一块毫无意义的屏幕,一个虚假的数字,就能让那些亲密的朋友、爱人、亲人分崩离析……”
“真是太可笑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缓,像是某种感慨,又像是对现实的冷笑。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
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像是玻璃破碎的倒影。
异能力,彻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