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颜聆的话,在她身后的一群男人连连发笑,笑中尽是对眼前之人的不屑。
裴灼兮不在意,漫不经心说道:“这楼也是真低,人都没摔死。”
颜聆假装不在意的冷哼:“这位小姐,我观你面相,悟得你有一场血光之灾,唯有举手投降,方可破解。”
裴灼兮不语,只是软剑朝前进了半尺。
她定睛前方,仔细寻找来人的弱点。
绛聿骁余光瞥了眼裴灼兮,压低声量:“上吗?”
裴灼兮视线突然落在绛聿骁的剑尖,微微颔首,率先一步上前。
她起步跃起,抬剑指向颜聆。
后者侧身躲过,反被裴灼兮突然转向剑身而刺伤了肩膀。
绛聿骁见状,赶上去,拦着那些个大汉不让上前,甚至杀鸡儆猴的折磨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作为战场老手,怎样让敌人生不如死,他最在行了。
裴灼兮回眸看去,轻笑,这小子战斗力也是真强。
颜聆一行人只剩下她,裴灼兮见她受伤,转而将软剑重刺半分,左右旋转着,逼得颜聆忍不住叫痛起来。
而后,她一脚踢倒颜聆,抬脚踩着她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丧家之犬:“说,为什么会盯上我?”
颜聆吃了一嘴泥,切了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裴灼兮很意外:“哦?我俩看上去很有钱吗?”
他俩身上穿的这衣裳满是补丁,混在乞丐堆了都没人察觉,居然说这个扮相的人有钱?
出发前,她可是特意跟绛聿骁一起做了伪装的。
毕竟绛聿骁是个大名人,那是到了全国皆知的地步。
而她虽然明面上是绛聿骁的王妃,但暴露太多只会让人生疑,她可不想再次跟人证明她到底是不是裴灼兮。
绛聿骁解决完人就来到裴灼兮身侧,静候裴灼兮的下一步动作。
颜聆白了他们一眼:“废话,谁家穷人戴着高品质的玉?”
两人一愣,裴灼兮自认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忽的看向绛聿骁的腰封处,而后者一脸不知所措。
“……猪队友。”
裴灼兮心里暗骂了他一句,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这位爷,您这时候精致干什么?赶着上别家当小婿吗?”
绛聿骁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他又没穷过,他怎么知道,单单一块玉佩就能让他们暴露啊?
说让他扮穷的,这都已经是他最最低档次的玉佩了!
裴灼兮不再搭理他,蹲在颜聆旁,将她的手掌心强势叠在一起,而后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掌心。
待做完这一切后,裴灼兮拍了拍颜聆的脸蛋,忽略她的痛苦的叫声:“我这人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有人对我起杀意,要动手杀我……不好意思,我还没让谁见过明日的太阳。”
她停下拍颜聆脸蛋的举动,忽然冷脸:“我相信你是来杀人抢劫的,但我也没那么蠢,你要是说出你的幕后之人,我可以饶你一命。”
若只是单纯的杀人抢劫,不至于在她面前演一出戏。
何况,过早暴露的人,任务是不可能成功的。
绛聿骁略微思索:“难道是蓄谋已久?”
裴灼兮:“恐怕是我们前往颜国的途中就被盯上了。”
颜聆见裴灼兮说破,啧了声,深吸一气,牙关一紧,瞬间口吐白沫。
裴灼兮见状,抽回匕首,从空间里拿出湿巾拭去匕首上的血迹,而后将匕首放好,湿巾丢在颜聆身上。
“得,死士一个。”
绛聿骁看向裴灼兮:“有线索吗?”
裴灼兮摇头:“不清楚,但知道对方的目的是我……排除你的敌人,我有得罪什么人?!”
绛聿骁心想,你难道是什么单纯善良之辈吗?
就没见你吃亏过,谁知道哪个小人碰上你,吃了亏,可不就是记恨上了嘛。
绛聿骁收回剑:“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想了,跳梁小丑罢了。”
裴灼兮同意,转身与绛聿骁回到马车上。
敖曼如今的情况让他看不清两米开外的事物,是以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去:“发生了什么?”
裴灼兮朝他解释了前因后果,敖曼大叫痛快。
谁叫她挡了姐姐的路?!
裴灼兮看向敖曼无神的双眸,在他眼前挥了挥:“这是后遗症吗……”
敖曼不清楚裴灼兮在说什么,只是歪了下头,等待绛聿骁的回答。
绛聿骁握回她的手,牵在一起,指甲轻轻剐蹭着她掌心:“这应该是另一个诅咒。”
敖曼闻言有些懂了:“姐姐刚刚说的是我吗?”
裴灼兮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脑袋,轻笑:“对啊,出了趟门,捡了个小瞎子,可不得问问他怎么会失去光明的吗?”
敖曼握住她的手腕,用头蹭了下,似有撒娇的意味:“父亲曾告诫过我,若有一日,我得幸离开幻境,必会触发另一层诅咒降身,唯有心甘情愿回归海洋,诅咒才会瓦解。”
裴灼兮从不信命,她只信自己的努力还不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绛聿骁拍了拍她的肩:“兮儿,这是身行咒,中咒者,每一日都会感觉到任意一个感官失灵,而一旦超过十年,则会上升至器官……若是哪一日心脏失灵……”
他没说下去,但常识就是,没了心脏,命就没了。
裴灼兮了然,却还是问刚刚的那个问题。
绛聿骁倒是知道,但他不想说出口,毕竟那太过冒险,又掺杂着极大的危险。
裴灼兮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遂逼问他。
绛聿骁无奈道出:“解咒说难不难,说易又不易,关键在下咒者身上……唯他身死或取到他的心头血,若不能做到,便只有下咒者定下的回归海洋这一法子了。”
裴灼兮记在心头,最终没说什么。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护短的前兆。
裴灼兮转了话题:“看来我们要在路上过年了。”
风雪加剧,温度骤降了不少。
裴灼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马夫喊道加快速度。
马夫大喊应声,车内瞬间颠簸得更明显了。
裴灼兮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大雪纷飞覆盖大地,偶有冒出几具被冻死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留得一股萧条孤寂意味。
从八月初来,至今时腊月末,她在这世上度过了快半年了。
半年时间,孑然一身,彻底沦为被他物牵绊的人。
初创帝来阁至今,她也曾偶尔亲自执行过任务。
她发现,这个世界不同于她的世界,这是个发展极度落后的时代。
这个世界又与她的世界高度重合,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皇权贵族奢靡度日,吃着人血馒头。
穷极之人连善良都无法保留,一旦圣母心,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两极分化严重,可似乎又符合世道的规矩。
这世道本就喜欢弱肉强食。
裴灼兮收回手,也将目光收回。
她不是冷血之人,却也算冷血至极。
只是生命的流逝,她或许敬畏,又或许无感,但不可避免的,她很怜悯,怜悯弱者。
“这天气比往年的还要严峻吗?”裴灼兮问绛聿骁。
绛聿骁包住她的双手,企图传送一点暖意:“今年的冬季,比以往的善良多了。”
裴灼兮接道:“……四季轮转,受苦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掌权者。”
绛聿骁意识到裴灼兮刚刚掀开帘子看到了什么:“这个世界的确是这样的,残忍又冷血。”
敖曼两只耳朵动了又动,将两人的话听了去,却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裴灼兮察觉到敖曼的举动,遂问他:“你不觉得冷?”
她早就想问了,但见敖曼也没表现出冷意,便没找着时机。
毕竟这一路下来,敖曼始终穿着一件亮白薄衫,像是在过夏天似的。
敖曼点头:“我修的是冰系法术,绝对零度亦可在承受范围,哪怕将我冻在冰中,我亦能行动自如。”
裴灼兮内心表示羡慕。
有这能力,冬天就不用被裹成个粽子似的,这样既方便行动,还不觉得累赘,想想不知该多好。
只是可惜,她只是一介小小凡人。
绛聿骁却没她这么想:“这个时间灵力尽失,你却能凝聚灵力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