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发生的事情在信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接下来的内容还涵盖了月无缺救下杨万钟以后的计划,确保之后马介甫回去的时候面对杨万石不会露馅。
在原本的发展中,正是在杨万钟投井自杀后,马介甫见杨家已经如此,杨万石却还是对尹氏百依百顺,给他下了一记猛药,但最终也没多少效果,折腾到最后,对杨万石懦弱的性格不再抱有希望,将杨万钟的孩子带离苦海后不再出现。
如果杨万钟被救后立刻回家,尹氏没死,杨万钟也没死,这样杨家没有任何变换,只会继续鸡飞狗跳的生活下去,马介甫也认识不到杨万石的性格到底有多烂泥扶不上墙。
只有杨万钟在杨家“死了”,让马介甫亲眼目睹杨家惨状,才能让他明白,从杨万石身上下手,让他在尹氏面前立威是不可行的。
可从信里知道杨万钟没死是一回事,马介甫得知杨家的闹剧又是一回事,如果没有月无缺出手,杨万钟可就真的死了。
这一封飞信马介甫读的心情复杂,直到回去和莫寻踪汇合,他的情绪都非常低落。毕竟自己只出来了一会儿,结拜兄弟之一就差点投井自杀,不对,是已经投井自杀了,只是最后有人出手搭救,没死成。
“发生什么了?”
莫寻踪能明显感受到马介甫的前后变换,走的时候还很正常,为何出去了一趟,情绪就变的低落了。
“没什么。”
杨家的闹剧毕竟是杨家内部的问题,虽然在当地,邻里都已经知道杨家情况,还看了不知多少回热闹,但这种事终究不适合随便拿出来说。
白莲教内部放出的命令,是抓到的妖怪不论死活和种类,都可以交上去领赏,但不知为何,好像大部分人都觉得活捉更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大部分人交上来的妖怪,都是活的。
从白莲教要做的事情来说,的确是活的更好用,多捉活的也符合上面人的要求,甚至还符合收万劫的要求。
因为是活的,就能更好的引来这些小妖怪的亲朋好友,让白莲教和非法穿越者在妖怪这里刷足仇恨,更方便收万劫操作。
可是,死了只剩尸体的妖怪,跟还活着活蹦乱跳,会挣扎的妖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需要分开处理对待。
死了的不需要考虑什么,看看尸体上有哪里能用,把需要的材料解剖,剩下的部分随手扔掉就可以了。
而活的,则需要先找地方暂时关押,还需要布置镇压的阵法,这群小妖怪没多少法力没错,但是全凑到一起,谁也保不准他们会搞出什么花活。
比如钻洞、嚎叫,如果一个会用水的和一个会用火的挨在一起,它们一边吐水一边吐火,没一会儿就全是蒸发的水气,除了白雾什么都看不见,简直是自走烟雾弹。
类似这种逃跑不了,但是在添乱方面效果显着的花活还有很多,也不知道是谁教它们这么干的的,反正在关押整理上,这些小妖怪主打一个能添乱就多添乱,你都把我们抓来了,不给你添乱难道还帮忙吗?
开了灵智不久的精怪,心智还不是多成熟,思维是野兽和小孩的结合,既然被抓来免不了一死,那在死之前,它们也要坑几把抓自己的家伙。
“又是这只狐狸!”
说话的人手里攥着一个身体略显扭曲的东西,仔细看,原来是只古怪的狐狸,腰身极细,身体软的像绳子一样,把自己拧巴起来,想要摆脱套着自己的绳索。
但既然发现了,看守的人就断不会让它逃跑,不管怎么挣扎,哪怕是把自己的身体拧成麻花,它也没逃离魔爪。
扭成一团的狐狸被人连狐带绳索扔进一个贴着黄符的笼子,笼门一关,符纸上鲜红的咒文发光,原本姿态扭曲的狐狸一下子变得正常,身形变成正常狐狸该有的模样,套在腰上的绳索转而来到脖子上。
“上头的人什么时候来?光看着这个小畜生就够折磨人了。”
狐狸精善于变化,这一点在这只狐狸身上也体现的很好,但不是在变人方面,而是在狐狸的本体上。
自从这只狐狸被抓来,它用各种方法往笼子外面跑,有时把身体拉的格外细长,像条蛇一下钻出来,有时是把自己拍扁,跟个纸片一样,一个侧身就出来了。
中途要是被发现了,它还能顺势往地上一趴,身体一摊、眼睛一闭,嘿,哪来的狐狸皮草!
总之,这只狐狸精修为不高,身体却像个面团一样,随便揉搓,任意变形,要不是它脖子上的绳索算个限制,还为此往笼子上贴镇压妖怪的符,这只面团狐可能已经跑了不知多少回了。
即便如此,光看住它就已经非常耗费精力,负责看守的人心里都觉得奇怪,到底是哪个同行这么有能耐,把这只狐狸抓进来了。
“天天跑天天抓,这小畜生没完没了,就不能把他杀了吗?”
上头又没说过必须交活的,这里关着这么多妖怪,弄死几个也不碍事,都是些修为低、跟脚平常的小妖怪,身上没多少能用的东西。
“头儿说了,这么多狐狸精里就它最特殊,哪只狐狸死了它都不能死。”
他们在这里负责看守别人抓到的妖怪,等着上面的人来统一带走,见了那么多小妖怪,这只能把自己拧成麻花的狐狸是第一次见,这很可能是有特殊血统的妖怪,价值比另外那些野妖怪珍贵好几倍。
哪只妖怪死了,这只狐狸都不能死,这家伙逃的再勤快,他们也只能抓,不能因为生气对狐狸动手。
“再多加几张符,压的他站不起来,应该就不会跑。”
闻言,同伴觉得有几分道理,又往笼子上添了几张镇压符纸,里面的狐狸果然不再动弹,在笼子里的一角盘着,不再出声。
这符纸是出自正统道士之手,镇压精怪的力量极强,比白莲教里这些修炼邪术的人要专业对口的多。
为什么他们会有正统道士出品的符咒?有件事要明白,身份是正统的人,心思不一定能跟出身一样根正苗红,白莲教中实力强大的是少数,但是在敛财方面,并不需要多强大的法术,几个障眼法就够了。
论实力,白莲教打不过科班出身的正统修行人,但论财力,他们比总是孤身云游的可富贵多了,威逼利诱之下,总会有人被物质诱惑,在白莲教和自己的师门之间游离。
而且,他们要的是镇压妖怪的符纸,又不是要去害人,对付妖怪这种事,单说出来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人和妖谁先招惹谁的顺序不一样。
“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个黄衣服少年,背着把模样夸张的长剑,在打听咱们的事情,让那些送妖怪来的都小心一点,别被被抓了。”
事实上,已经有人被抓了,还不是因为被撞破抓妖怪的行动,而是因为找别人买人变的牲畜,想要来一波“滥竽充数”。
“那家伙举止古怪,怕是个有修为的,尽量躲着点。”
“就一个人而已,那比那只狐狸还棘手吗?”
论费心费力,那只跟面团一样能胡乱变换身体狐狸,已经占据了几人心中的榜首。
那少年既然有剑,更可能是江湖剑客,论近战,他们当然打不过,但论法术,白莲教里多的是能迷惑人的法术,让对方自己杀自己都没问题。
“打听白莲教,可能只是寻仇都剑客,可能寻的也不是咱们。”
大家只是在明面上被统称为白莲教,私底下的划分可多了,拿着一个大概的名词到处打听,最后一无所获的大有人在。
再说了,江湖侠客空有一身蛮力,他们这里为了防止被官府发现,周围早已设下能迷惑人的阵法,肉眼凡胎的人就算得知了具体位置,来了也无法堪破迷阵,最后走到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
“最好还是小心一点,那个叫莫寻踪的小子……找不到进城记录。”
这是才是最令人在意的地方,莫寻踪来了城里已经几天,因为模样特别,他的行为在别人眼里非常高调,在城内、城外都有人见过他。
奇怪的是,那么多人见过他,这人也没避着,甚至一天之内在城内外跑好几趟,可偏偏最离谱的,是没有一个见过他走城门。
这人是怎么来的,从哪里来,什么时候进的城,这么高调的一个人,硬是没有人看见过,难道这人是穿墙进来的吗?!
因为在这个世界没有合法身份,也掏不出本地道士用的渡碟,于是熟练掌握了各种翻墙技术的马甲们:怎么进来的你别管,反正我是进城了,也没引起骚乱。
囚禁大量小妖怪,这群小玩意儿不会说话,却也能吵能闹,白莲教为了不被人起疑,把据点周围布满了遮掩用的迷阵,不但让凡人J看不清附近,在接近时还会不由自主的避开。
普通人得知了具体位置,来了只会想鬼打墙一样,怎么打转都找不到目的地,但马介甫和莫寻踪都不是凡人,这些阵法反而成了另一种指引
“有阵法的痕迹,看来就在附近了。”
莫寻踪和马介甫根据得到的消息来到城郊附近,白莲教教徒是个很敏感的身份,平常混在人群里没什么,但是为了抓妖怪,很多人得先撤下平常用的身份,也不能带着抓到的小妖怪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所以最终的据点在城郊的位置,倒是非常合理,也很适合藏匿。两人选择晚上来,既不会连累路过的人,也能让敌人放松警惕。
马介甫不是人,莫寻踪是先天人,他们一晚上不睡觉影响不了什么,白莲教的人可不行,就算有一堆邪门法术,他们的体质还在普通人那里,夜晚是个方便潜入的好时候。
来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一只狐狸和一只灰鼠,已经知道了被抓的妖怪在哪,还正好不在城里,带上它们也未尝不可,它们的同伴都在据点里关押着。
“的确有部分灵气流动异常。”
莫寻踪看着周围,这里看似空无一物,实际上藏匿了很多东西,几个以障眼法为主的阵法而已,毁掉就是了。
“几个障眼法而已,就由我来……”
“且慢!”
莫寻踪果断拔剑,调动体内真气,马介甫果断阻止,按住对方想要暴力破阵的手。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马介甫觉得,莫寻踪身上总带着一种要把白莲教斩草除根的气势,这人跟白莲教……不对,应该是跟邪教有点过节。
“莫道长,你很讨厌邪教?”
“这种东西谁不讨厌?尤其是用着不知所谓的神名,在那里装神弄鬼,祸害百姓的。这些家伙今天敢哄骗百姓,明天就敢搞活人血迹,趁早消灭才对。”
莫寻踪感觉对方问的莫名其妙,邪教这种玩意儿,难道还有人喜欢吗?
马介甫:这还真不好说,起码在造反的人眼里,白莲教用来聚众起兵挺好用的。
不过莫寻踪的话,给他一种意有所指的感觉,看来是真的跟某个邪教有过节。
“如果阵法被毁,布阵的人会有所察觉到,到时候打草惊蛇就不好弄了。”
还有句话马介甫没说,就是莫寻踪的剑招所波及的范围太广,比如上次那个“一响贪欢”,障眼法之所以叫障眼法,是因为真实的东西就隐藏在虚幻之下,莫寻踪要是真一剑把周围全砍了,极有可能砍到阵法里面的东西。
至于具体会砍到什么,马介甫也不敢确定,他们现在看不到幻像底下有什么,以莫寻踪曾经展现出的破坏力,他额外砍到的可能是敌人据点的门口,也可能是建筑的墙体,可能是据点负责守夜的人,也可能是被抓来的妖怪。
马介甫:为了敌我双方的生命安全,你先别出手。
“破除这种阵法不用太费力。”
莫寻踪不出手,破阵的活自然落到马介甫身上。只见他一手掐诀,周围气流变换,前方隐隐出现一道奇异的裂口,里面是有些破旧的墙体,很短的一截立在那里,宛如海市蜃楼。
但实际上,空旷的周围才是海市蜃楼,这截破旧的墙体才是此地真容的一角。
“既然是潜入,还是隐蔽一些比较好。”
马介甫向前方的裂口里踏进一只脚,确保没问题后,转头向后方示意,让后面的人跟上。
从白莲教手中解救精怪们行动,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