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冈远远地望见叶芸宣向自己奔来,他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所填满,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迅速迎上前去。
当两人终于靠近彼此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一瞬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却又如鲠在喉,最终都化为了这个深情而无声的拥抱。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肿成核桃啦,那样可不漂亮喽。”陆子冈温柔地低语道,语气中充满了宠溺与歉意。
他轻轻地抚摸着叶芸宣柔顺的秀发,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然而此时的叶芸宣早已泪流满面,她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只是用那双微微颤抖的小手,一下下地捶打着陆子冈宽阔的胸膛,嘴里还嘟囔着:“我不管,我就要哭,谁让你总是这么让人担心!要是这次你真的出不来了,你叫我以后该如何是好呀?”
陆子冈赶忙将叶芸宣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哎呀,别瞎想啦,哪有那么多万一呢?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吗?别哭了哦,乖~ 你看看,苏姑娘还在旁边看着咱们呢,小心被她笑话哟。”说罢,他还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苏芷璇。
叶芸宣一听这话,顿时羞红了脸,急忙从陆子冈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害羞地躲到了一边。
这时,一直静静观望着二人的苏芷璇走上前来,微笑着对陆子冈说道:“子冈哥哥,你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大家可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会有什么不测发生呢!”
陆子冈感激地看向苏芷璇,真诚地回应道:“苏姑娘,真是太感谢你和苏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我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里面咯。这份恩情,我陆子冈没齿难忘!”
“子冈哥哥,你和我们可千万别这么见外呀。来来来,咱们赶紧回家去吧,等爹爹回来了,我们一定要热热闹闹地给你接风洗尘呢!”苏芷璇笑盈盈地说着,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明艳动人。
一行人正准备迈步朝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突然间,只见五城兵马司的吴大人、张捕头还有牢头急匆匆地快步走上前来。
“哎呀,陆大人呐,下官我真是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啊!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小的们计较呀!真没想到您竟然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呐!”吴大人一边满脸堆笑地说着,一边深深地弯下腰去,态度显得极为谦卑和愧疚。
陆子冈冷眼扫了一下眼前这个弯腰哈背的吴大人,心中原本的确是想要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好出一口之前所受窝囊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追根究底其根源还是在于那个可恶的莫有才身上。
而且日后说不准自己这边还得仰仗这五城兵马司的一众官员帮忙办事儿呢,所以也就暂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没再继续追究他们的责任。
“吴大人,您可千万别这般讲啊!这只是一场天大的误会罢了!想当初,我之所以没有告知您我是宫中之人,实在是因为我的履职文书尚未交办完成呐,严格说来那时我还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宫中之人呢,因此也就不便透露此事啦。不过如今可好,刘公公已然将我的任职文书顺利交办完毕,就连陛下亲自恩赐给我的宅院都已经安排妥当啦!往后啊,我在这京城之中行事往来,少不得要仰仗吴大人您多多关照、提携一二喽!”陆子冈面带微笑,言辞恳切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陆大人但有吩咐,尽管开口便是,倘若本官碰巧不在,您去找那张捕头同样好使。”吴大人忙不迭地点着头应承道。
陆子冈又谦逊而礼貌地客套了几番之后,方才转过头来,对着叶芸宣和苏芷璇轻声言道:“苏姑娘,算起来咱们可是有些时日未曾相见啦!走吧,此地人多眼杂,并非适宜交谈之所。”
闻得此言,叶芸宣和苏芷璇皆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于是乎,三人一道登上了马车。
一进入车厢之内,叶芸宣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陆子冈的手掌,她那双美眸之中,此刻盈满了历经劫难之后死里逃生所带来的庆幸之色,以及与心爱之人重逢的满心欢喜之情。
苏芷璇在一旁,美眸流转间不时地插话进来。
她用轻柔而急切的语调,向陆子冈详细述说着他不在的这段时光里,众人内心的忧虑和不安。
陆子冈默默地聆听着,他那坚毅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感动之色。
随着苏芷璇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他的心头仿佛被一股温暖的洪流所淹没。
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成功脱离险境,一半以上都得归功于身旁这些真心相待的朋友们。
正是因为他们不离不弃的支持与无私的帮助,才让他得以重获自由。
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的吴大人、张捕头以及牢头等人,则远远地凝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复杂难辨的神情。
他们心里清楚,这位外表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陆大人,其背后隐藏着令人难以估量的强大能量和深厚背景。
回想起刚才陆大人所说的那些话,尽管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但这无疑也给他们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
从今往后,如果这位陆大人有事相求于五城兵马司,他们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小慎微地应对处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
陆子冈怀着忐忑而又期待的心情终于来到了苏府门前。
还未进门,便远远瞧见苏夫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迎接他,身旁还有几个仆人正忙碌地搬弄着火盆和柳枝等物事。
一见到陆子冈走近,苏夫人连忙热情地招手喊道:“子冈啊,快快快!快来这边,我们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火盆和柳枝呢,赶紧来跨一下这个火盆,把那些晦气和霉运统统都挡在门外哟!”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仆人们将火盆放置得更稳当些。
陆子冈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快步走到火盆前,脸上挂着微笑,毫不犹豫地抬起腿,稳稳当当地跨过了那熊熊燃烧的火盆。瞬间,火焰升腾而起,仿佛真的将所有的厄运都焚烧殆尽。
紧接着,苏夫人手持柳枝,小心翼翼地绕到陆子冈身后,轻轻地挥动起来。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祈求着上苍能够庇佑眼前这位年轻人从今往后事事顺遂、一帆风顺。
待仪式结束后,陆子冈转过身来,满含感激之情地对苏夫人说道:“多谢苏夫人如此费心劳神,晚辈实在感激不尽呐。”
苏夫人则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中流露出慈爱的光芒,轻声说道:“孩子呀,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最大的好事啦。日后若是在这里遇到什么难处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哦,只管开口便是。来来来,快先进屋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把这一路上沾染的晦气全都冲刷干净喽。”
陆子冈连连点头应道:“苏夫人说得极是,今日真是叨扰您了。”说罢,便跟随苏夫人一同走进了府邸内院。
随后,众人鱼贯而入,缓缓走进了苏府那宽敞而又气派的大厅。
此时,苏志皋还未归来,但这并未影响到大家的兴致。
待到陆子冈沐浴完毕,神清气爽地回到厅堂时,发现大家早已围坐在一起,正热情洋溢地对着他嘘寒问暖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幕,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就在这个时刻,大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踏进了大门。原来,正是苏大人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他的脸上略带几分歉意,一边快步走向众人,一边连连拱手说道:“实在抱歉啊各位,公务繁忙,回来得迟了些。子冈啊,你快过来瞧瞧是谁来了!”
听到这话,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陆子冈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大厅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边,他便一眼瞧见了站在那里的人,顿时满脸惊讶地失声叫道:“哎呀,顾老头,当真是您呐!”
话音未落,就见一旁的苏志皋赶忙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陆子冈的脑袋,嗔怪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没大没小的?你可知道,你口中这位顾老头,乃是当今内阁的辅相大人!”
然而,被唤作顾老头的那人却不以为意,反而捋着自己下巴上那一绺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说道:“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说罢,还冲着陆子冈眨了眨眼,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顾大人,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您的官职竟然会如此之高哇!那从今往后您可得多多关照一下小弟我哟!”陆子冈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一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只见顾鼎臣微笑着回应道:“你这家伙呀!要知道你可是内廷官员,而我呢,则属于外廷官员,咱俩根本就不在一个系统里嘛,所以你不归我管辖,我自然也是没办法管住你的啦!”
听到这话,陆子冈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受尽委屈的模样来,嘴里嘟囔着:“哎哟,顾大人,您瞧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可真叫小弟我伤心喽!咱们之间的关系这么铁,哪里需要划分得如此清楚明白呀,您说是吧,苏大人?”
此时站在一旁的苏志皋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他边笑边连连点头应和道:“对对对,子冈所言极是啊,咱们大家本就是一家人,用不着这般生分客气的啦。”
顾鼎臣见状,只能无可奈何地轻轻摇了摇头,但他的眼神之中分明充满了浓浓的笑意,接着又开口问道:“罢了罢了。子冈啊,你这回究竟是咋回事儿呢,怎会莫名其妙地被抓到那五城兵马司里头去啦?”
陆子冈原本还笑嘻嘻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轻松自在的神态,缓缓解释道:“顾大人,实不相瞒,我其实压根儿就不想摊上这档子事儿啊!至于其中具体的缘由嘛,想必苏大人之前应该已经跟您讲过了吧。”
“嗯,他确实是说了,然而那时的状况着实危急万分啊!况且还是在宫廷之中,因此所说之语也并非能够详尽清晰地表达出来。”顾鼎臣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缓缓地说道。
“唉,此事要讲起来,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呐。”陆子冈轻轻摇着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苏志皋注意到众人都还杵在门口,于是赶忙开口插话道:“好啦好啦,诸位莫要再如此干站着闲聊了,快快进屋落座吧。今夜咱们务必要好生欢庆一场,以此给子冈压压惊呢。”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皆纷纷颔首表示赞同,并依次步入屋内各自找座位坐下。
待大家坐定之后,顾鼎臣率先举起手中的酒杯,面带微笑地朝着陆子冈说道:“子冈啊,来来来,让我先敬你一杯,衷心期望你往后的日子里能够一路顺遂,万事无忧。”
陆子冈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回敬道:“多谢顾大人的美意,小的在此也祝愿顾大人身体康健如松,仕途坦荡无阻,官运亨通昌盛。”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众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气氛热烈非凡,仿佛已经将方才谈论的事情抛诸脑后。
美酒佳肴陆续上桌,推杯换盏之间,时间悄然流逝。
酒已过三轮,菜亦尝过五种滋味,然而,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但顾鼎臣的内心深处始终无法放下那个萦绕心头的疑问。
终于,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向着坐在身旁的陆子冈发问道:“子冈啊!快给我们讲讲,你这次究竟为何会被关进那五城兵马司呢?”
听到顾鼎臣的问话,陆子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缓缓说道:“哎,此事若要追根溯源,恐怕还得从那莫有才说起啊……”
“莫有才?可是当年在太仓与你结下梁子的那个莫有才吗?”顾鼎臣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追问。
其余众人见顾鼎臣如此反应,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陆子冈,眼中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陆子冈轻轻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没错,就是他!想当初我与他在太仓多有不和,本以为此后再无交集。谁曾料到,此人竟然有如此能耐,居然真的一举考中了进士,当真是老天不长眼呐!”说到此处,陆子冈的脸上流露出愤懑不平之色。
“想当年我在太仓的时候,就曾派遣人手去调查过这个人。只可惜后来我入京为官,整日忙于公务,竟将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此人竟然如此争气,一举考中了进士!”
此刻,顾鼎臣一边轻轻地捋着自己下巴处那长长的胡须,一边故意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这时,站一旁的陆子冈开口对顾鼎臣说道:“多谢顾大人的好意,但真的大可不必为此费心劳神地去调查他了。您可是堂堂朝廷重臣,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而亲自出手,恐怕会有损于您的身份呐。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来充当这个惩治恶人的角色吧!”
听到陆子冈这番话,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叶芸宣顿时慌了神儿。
她满脸忧虑地望向陆子冈,赶忙伸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追问道:“子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可千万别冲动行事,万一闯出大祸可如何是好啊?”
“娘子尽可宽心便是,为夫自然不会贸然去找那家伙的麻烦,只是嘛,也断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逍遥快活。哎呀,提及此处,倒是真该寻个良机前往五城兵马司打探一番,瞧瞧这个叫莫有才的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头和背景!”陆子冈嘴角微扬,轻笑着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叶芸宣不禁掩嘴轻笑起来,娇嗔道:“呵呵,那就好,此事便交由夫君全权处置啦!妾身倒也很期待看到夫君您在这京城之中,能够凭借自身之力稳稳地站住脚跟呢。”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顾鼎臣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子冈啊,虽说你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但如今正值国之大丧期间,凡事还是以稳妥为重,切不可肆意妄为,无端生事。你不妨先静下心来,将在京城所要做之事好好地谋划规划一番,待到这大丧之期结束之后,再作计较不迟。”
陆子冈闻听此言,赶忙恭敬地向前跨出一步,躬身施了一礼,郑重其事地应道:“多谢顾大人提点,小可已然铭记在心。定当谨遵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