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口外杏元沟有请客的习惯。
当地请客不叫请客,叫请人。就是过了年,正月十五前,要把村里的亲戚,朋友,村里有点地位的人请个遍!
张三请李四,李四再请张三,简简单单的菜?,不值钱的零打酒,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五十多户的小山村相互请人,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勤快点的人家就开始往地里送粪,去地里刨玉米茬子。新的一年就算正式开始了!一
请人是杏元沟大人小孩共同热衷的一项活动。
大人们在酒桌上增进一下感情,调和一下过去一年的积怨,展望一下来年的美好愿望!
孩子们在大人们的喝觥筹交错中,嘴甜甜的问大人问上几句“新年好”。毫不客气的挣上一两角崭新的压岁钱。
完了,一哄而散,蹦蹦跳跳的男孩子去买炮,女孩子去买零食,热热闹闹的延续着过年的喜庆和祥和。
杨段景一家是民国十六年搬迁到杏元沟的。
民国十六年,是1927年,算起来他们家在杏元沟已经居住了42年近半个世纪。
四十多年的风雨人生,杨段景和刘春丽的生活习惯,语言特色,喜怒哀乐早已深深的融入进这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的塞外小山村中。
杨段景和妻子刘春丽在杏元沟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三亲四戚。
但他们也要请人。每年的正月,他们家前前后后也要请几天人。
或者是回请,或者是请和他们走的近的邻舍!
儿子杨奋斗和孙子杨军离开杏元沟后,他们请的人少了。
但杏元沟的几位“权贵”,他们还是要请的。
杏元沟的大队书记那富贵,会计兼冶保主任那五元,必须要请。
强龙不压地头蛇,武林宗师杨段景勉不了这个俗!
杨段景知道孙子初四就要去东北,他和老伴刘春丽合计了一下,准备初三请人。
请杏元沟的大队书记那富贵,会计那五元,还有杏元沟两个德高望重的族人。
农村请人,没有什么讲究。尤其是七十年代,杏元沟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大冬天的掏换点新鲜蔬菜很不容易。请人无非就是用自家加工生产的食材对付一顿酒席。
其实过年,人们在家里吃的都不错,在外吃请,无非要的就是红火热闹。要的就是面子和来年的吉庆!
杏元沟的大队书记那富贵和会计那五元就是这样的人。
每年一进正月,俩人东家请,西家吃,忙的不亦乐乎。
俩人几乎在正月里。要把杏元沟的五十多户人家吃遍,吃多吃少,吃好吃坏,倒也无所谓,他们吃的就是个面。是个尊贵,是个至高无上的权力!
哪福贵和那五元去一般的人家吃,他俩总是不厌其烦的推辞一番。最后好像是给请人的面子似的,算计他们的日子,才为难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一番操作,实际就是来显示他们俩人在杏元沟的地位和身份。
但杨段景一家请他们,他们是绝不推辞的。无论是正月的哪一天请,他们会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因为他俩知道,杨段锦是武功高深的隐侠。是一代武林宗师。
他们还知道,扬段锦在四十年前就单手劈死两名日本鬼子。是妥妥的民族英雄!
民族英雄请他们这俩个山村野夫吃饭,他们岂有不来的道理!
老伴儿刘春丽是民国时期的北师大女大学生。北师大的女大学生亲自给他俩下厨烹饪。他俩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他们的儿子扬奋斗在外做学问,据说还是教大学生的老师。这要是放在清朝,那一定里翰林院的侍讲,最低也是五品官!
孙子杨军在农垦兵团都当上营长啦,管的三百多号人。
他们一家别说是在杏元沟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就是放在甲石河公社,放在尚义县城,那也绝对是天花板。
在他们家吃请,那是一种什么概念,那该是一件多么炫耀的事。
杨段景定的是初三下午请人,初三中午刚过。
那富贵和那五元穿着崭新的衣服,毕恭毕敬的来到杨段景的家!
杨段景家西正房的火炕上摆着个红色杨木的炕桌。上面摆着已经炒好的几盘菜。
刘春丽来杏元沟这么多年,她已经能熟练的用当地的食材烹制出各种精美的菜肴。
口外土豆粉制成的粉皮和粉条。
切上些瘦肉片,我能烹制成两道富有口味特色的精美菜肴:肉炒粉条,肉炒粉片。
完了,刘春丽再用豆腐和肉炖在一起。一道张家口乡下百吃不厌的豆腐炖肉摆在了炕桌上。
肉炒豆腐皮,自家生的黄豆芽,或凉拌或肉炒,也都上了桌。
不大一会儿。一桌具有当地风味的菜肴满满的摆了一炕桌。
主食是正月二十九炸的油煮糕,装上两大盘热在锅里。
菜肴上桌后,杨段锦把洗马林买来的两瓶沙城老窖也拿了出来。摆在炕桌上。
沙城表窖在张家口算不上好酒,也算不上赖酒,纯粮酿造,绵软纯正,酒香四溢!
能看得出来,那富贵和那五元对杨段景特别的尊重。
他们俩左一个杨叔,右一个杨叔不停的的叫着。
杨军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杨军就是杏元沟的孩子王。杏元沟的孩子们都愿意和杨军玩,都愿意听杨军的领导。
听杏元沟的村民说,杨军现在在北大荒当营长了。
他们在电影中经常能看到,营长是个不小的官儿,腰别小手枪,手下三个挎盒子枪的连长,领导着300多号人。那绝对是个威武的不能再威武的军官了。
因此,那富贵和那五元对杨军是敬畏有加,赞不绝口!
他们杏元沟是口外比较大的一个村庄。也不过三百来号人。其中一大半是妇幼老人。
他俩人和杨军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杏元沟两个最有权势的人,在杨军面前也是恭敬有加。
三杯酒下肚后,那富贵反客为主的给杨段景和杨军各斟了一杯酒。
媚笑着问道:
“杨军大侄子,听杏元沟的乡亲们说,你在东北都当营长了,你给老叔们说说,你这营长和甲石河的公社的书记,哪一个官大?谁能领导了谁”?
杨军知道,爷爷这么多年隐居乡下,久不在江湖,格局变得越来越小,沾染了不少的世俗。他这个营长是从爷爷口中传出来的,
毕竟是自己的爷爷。爷爷爱面子,他必须把这个面子给足爷爷。′
杨军冲那富贵和那五元笑了笑,端起酒杯,和那富贵,那五元碰了一下说:
“两位老叔,我这个生产建设兵团的营长和当地的公社书记没法在,没有可比性。应该是同一个级别吧”?
那五元听了杨军的话,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
“杨军大侄子,你真了不起,你的岁数这么小就当了公社书记?公社书记是我和你富贵叔的顶头上司。按这么推下来,我和你富贵叔,还得要你来领导!
你这么小就当了公社书记,到我们这把年纪,还不弄个县委书记、省委书记当当?看来我们这个小小的杏元沟要往外飞金凤凰了,来,大侄子,咱们干一杯,老叔祝福你官运享通”。
杨军知道那五元的岁数也不是太大,也就四十多岁,但他在杏元沟的辈份极高。
杏元沟的大队书记那富贵都的管他叫爷爷。
他是杏元沟村里的会计,还兼着杏元沟村的治保主任。在杏元沟集财,族,权于一身的人物。是个很有权势的人。
人们形容那五元在杏元沟坡下跺一脚,杏元沟的坡上都要颤三颤的人物!
杨军为了那富贵和那五元在村里关照爷爷奶奶。杨军还是恭敬的把酒杯端了起来。
和那富贵,那五元碰了一下,干掉了杯中的酒。
杨段锦知道孙子明天要走。有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向杨军交待。
没有喝多酒,那富贵和那五元也没多喝。
初三请人的这顿酒席,就草草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