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听的话谁不会,做白日梦谁不会,哪个南瘴的孩子从小没幻想过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那些懵懂天真的年岁里,哪个少年的心中不曾燃烧着豪情壮志?可这南瘴之地,常年被漫天的瘴气所笼罩,仿佛是一座无形的牢笼,紧紧束缚着每一个渴望自由与梦想的灵魂。在这密不透风的瘴气里,前路被层层遮蔽,未来的轮廓模糊不清,中原的繁华遥不可及,明天的希望也显得如此渺茫,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与迷茫之中。
一次次怀揣着梦想奋力奔跑,却一次次在现实的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那些曾经的壮志豪情,在残酷的生活面前,渐渐被消磨殆尽。最终,他们选择了就这么躺下去,如同祖祖辈辈一般,躺在那片熟悉又贫瘠的农田里。在这雾气弥漫的南瘴,将曾经炽热的壮志豪情深埋心底,每日伴着鸡鸣起身,在田埂间挥洒汗水,重复着单调而又繁重的劳作,麻木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而我,真的甘愿如此吗?这片土地,给予我生命,却似乎从未给予我希望,我真的属于这里吗?这个问题,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时常揪住我的心,让我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辗转反侧。
“一直往北走,有个叫大梁学宫的地方,那里汇聚着全大梁的名士,我没什么能力,考了很多年都没考进去,若是你能考进去的话…”
主簿的话,恰似一道划破黑暗夜空的闪电,又似一阵吹散迷雾的劲风。刹那间,我仿佛看到在这南瘴之地厚重的瘴气之外,竟还有一片充满希望的乐土。在那里,读书不再被视作无用的杂书,追求学问也绝非歪门邪道。原来,除了书中曾提及的大周学宫,在我们魏国,也有着这般令人向往的学术殿堂。
那一刻,我死寂的心瞬间被点燃,仿佛在漫长的黑暗中终于寻到了那一丝曙光。当晚,我躺在床上,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肆意驰骋,大梁学宫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勾勒、浮现。我仿佛看到了那高大巍峨的学宫建筑,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看到了来自大魏各地的英才们,身着儒衫,意气风发,他们在宽敞明亮的讲堂里畅谈古今学问,言辞激昂,在幽静的庭院中针砭当下时弊,各抒己见,一心只为国家的未来出谋划策。我紧紧攥着拳头,暗暗发誓,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一定要踏入大梁学宫的大门,去汲取知识的养分,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为远行做准备。我匆匆赶到主簿的居所,向他详细询问前往大梁学宫的路线,每一个岔路口、每一处地标,我都听得格外认真,生怕遗漏任何一个关键信息,又仔细打听所需的盘缠大概数目,想着如何才能凑齐这笔费用,还反复确认入学的考核要求,好提前有针对性地做些准备。主簿见我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执着,知道我心意已决,便将自己多年来精心收藏、悉心批注的一些书籍和笔记都郑重地送给了我,还满含关切地叮嘱我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遇到困难切莫逞强。
我怀揣着主簿的馈赠,满心感激地回到家中。趁着父母忙碌于农活尚未归来,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从破旧的衣柜里翻出几件勉强能蔽体的衣物,仔细折叠好,放入一个简易的包袱里。又到厨房,拿起那几个平日里舍不得吃、珍贵无比的干粮,小心翼翼地包好,一并放进包袱。看着这个简单的行囊,我知道,它承载着的,是我对未来的全部期许。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老爹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忙完一天的农活,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包袱。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犹豫了片刻,心中既紧张又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想去大梁学宫求学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老爹听后,原本疲惫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吼道:“你这是要发什么疯?放着家里好好的农活不做,跑去什么学宫!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改变什么?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我望着老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一阵刺痛,那是我最亲近的父亲,可此刻却如此不理解我。但我心中的信念如同磐石般坚定,我深吸一口气,说道:“爹,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被困在南瘴,被人看不起。我想去学宫读书,我想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想有朝一日能改变南瘴的命运。”老爹听了我的话,身子微微一震,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