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之外的虚空,是一片无垠的黑暗。
这里没有物质的存在,没有能量的流动,没有空间的边界,只有无尽的混沌与静谧。
那些凡人的心智无法承受的观测之中,光线、物质、甚至存在本身都化作虚无的波纹。
然而,在这片寂灭的虚空深处,一株巨大的卡巴拉倒生树静静扎根于此。
它的树冠向下垂落,宛若倒悬的夜空;无数如血脉般扭曲蜿蜒的根系在虚空中缓缓游动,穿透了维度的壁垒,吸纳着各个位面溢散的能量与信息。
根须流动间,散发出淡淡的绿色辉光,如天地初开时的生命之息。
而在那苍茫树干之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悠闲地坐着。
白折懒洋洋地骑在树干上,双腿随意地晃荡着,仿佛置身于寻常的村庄树荫之下。
他的身形在这无垠巨树之中显得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一种穿透时空与维度的光芒。
他低头望了望脚下蔓延如神经网络般的根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找到了。”
目光顺着那些延展的根系向远方望去,他在自己分身的死亡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那是一种来自另一个层次的呼唤,吞语者与现实位面建立的模糊联系已经足够清晰可见。
“原来你在这啊。”白折轻声说道,声音在这片没有空气的虚空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听众。
卡巴拉倒生树似乎回应了他的意念,根系缓缓向虚空的深处伸展。
那里,层层维度被揭开,一片模糊的烟云正在静静流动,如同某种古老而被遗忘的梦境。
烟云中,无数张若隐若现的嘴巴开合着,吐露出低沉的、不属于任何语言体系的呢喃。
那呢喃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抓住每一个靠近的意识,将其拖入记忆的深渊。
“这东西……躲藏在记忆维度里吗?”白折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是我没接触过的维度,有点意思。”
他轻轻拍了拍卡巴拉倒生树的树干。
刹那间,树根的动势骤然加速,如同无数条巨蟒猛然冲出,直扑向那片烟云。
根系穿透虚空时带起炫目的绿色流光,与那扭曲而混沌的烟云碰撞在一起。
烟云似乎感知到了威胁,开始剧烈翻腾,无数张嘴巴同时张开,发出更加刺耳的低语声。
声音仿佛跨越了意识的边界,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
白折的耳边充斥着这些陌生的音节,它们像是无形的刀刃,试图切割他的意识,将他的记忆剥离,使他沦为空白之人。
然而,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遗忘吗?”他低声自语,似在评价一道不够美味的菜肴。
那些声音愈发狂暴,整个烟云中透出诡异的光彩,无数嘴巴之间闪烁着复杂的符号,那是萨伊赫洛斯的印记——吞噬记忆的本源之力。
白折的目光轻松穿透了烟云的表象,直视到其本质。
那是一片无形而不稳定的领域,密布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张开与闭合的嘴巴。
每一张嘴都在低语着不同的概念与记忆片段,试图将接触到的一切拉入遗忘的深渊。
“吞语者代表遗忘……还真是贴切啊。”白折笑嘻嘻地说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不过,看着感觉还蛮弱的。”
他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卡巴拉倒生树的根系猛然绷紧,化作更为锋锐的能量锋芒,直接刺入烟云的核心。
烟云剧烈震颤,无数嘴巴同时尖叫着,那声音仿佛亿万意识碎裂的回响。
白折眯了眯眼:“不过,玩到现在也该有点变化了吧?”
随即,白折傲然立于无边的虚空之中,他的万有存续之道如同一条蜿蜒蠕动的巨兽,缓缓展开。
从他脚下蔓延出的无数道路触手散发出半透明的光辉,每一根触手都是自身自洽的义与理的载体和化身,细腻而深邃。
触手蜿蜒穿越混沌的边界,渗透进那片诡异的记忆维度。
它们轻轻挥舞,铺展开来,几乎要将整个记忆维度重新书写,以白折的道理来定义这片世界。
然而,吞语者可不会让这场篡夺轻易成功。
记忆维度如同一片梦魇之海,无数层次交织叠加,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一片深灰色的浓雾在虚空中缓缓扩散开来,雾气中隐隐蠕动着无数张巨大的嘴巴。
这些嘴巴没有具体的形态,有的如裂开的伤口,有的如扭曲的深渊,内部涌动着古老的词语与扭曲的记忆。
词语蠕动,记忆蠕动,整个维度仿佛成了一头蠕形怪物——饥渴、贪婪、无止境地试图撕咬一切闯入的外来者。
“噗嗤——”一声低沉的撕裂音中,那些蠕动的大嘴猛然咬住了白折的触手。
它们没有牙齿,却以某种无法名状的吸力死死抓住触手,疯狂地抽噬着白折的秩序。
白折的触手在那些张合不止的嘴中颤动着,纷纷被拖入永恒的遗忘深渊。
更为可怖的是,白折本体的记忆也随着那些触手的侵入开始遭受反噬。
他的童年、他的每一次顿悟、甚至他对天地规则的理解,都被无数看不见的细丝勾住,强行剥离。
白折对天地的认知开始变得模糊,他无法再精准观测到物质的本质,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构建。
这种抽取并非纯粹的破坏,而是一种残酷的“降维打击”——
他的意识被降格,也就是逐渐被降低位格,因此他对天地的干涉力也正在迅速减弱。
记忆维度中的一切试图将白折拉入无知与遗忘的黑暗,使他从一个能够干涉万物的至高存在,被贬斥为茫然无知的凡人。
然而,就在这记忆吞噬的狂潮中,白折却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在虚空中回荡,透着一股狂放的畅快。
“这战斗方式……”白折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简直像小孩子撒娇咬人啊,只是在以最原始的方式使用着自己的道路。”
他感到那些巨大的嘴巴拼命撕咬自己的触手,蠕动的词语像原始的触手般缠绕着他的道路,试图将其彻底粉碎。
“蠢货一个。”
白折嗤笑一声,目光中透出不屑与冷酷。
他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前倾,手中结印,深沉而诡谲的力量如海潮般涌动。
“血菌孽海噬天病原衍灭心经。”
随着他低声吐出这几个字,天地为之震颤。
这是白折的第一部功法,自他崛起之时便随行左右,历经千年的战火洗礼与无数次修补完善,如今已超越了混沌与秩序的界限。
它化作无穷无尽的破坏、变异与扭曲之力——如同这世间一切原始病毒的本质:非生非死,流窜于万物之中。
一根根血色触手蠕动着,表面流淌着诡异的暗红光辉,散发出无数扭曲的符文与结构。
触手如毒蛇般蜿蜒,带着无法阻挡的破坏意志,猛然插入吞语者那些疯狂蠕动的大嘴里。
“啊啊啊啊——!”
吞语者发出了震天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人类的哀嚎,更像是无数词语交织出的崩溃之曲,刺耳、混乱,仿佛要将虚空撕裂。
大嘴的内壁本是灰白色的虚无物质,但此刻被血菌触手侵入后,迅速开始溃烂、变异,生长出无数扭曲的肉芽与恶心的脓泡。
那些脓泡一鼓一胀,里面孕育着无数未知的怪物。
吞语者试图咬断触手,然而白折的病毒早已渗透进它的本质之中。
每一次咬合,都只是让更多的血菌孢子喷涌而出,在它体内疯狂蔓延。
吞语者的大嘴开始崩解,从内部涌出一股股扭曲的黑红雾气。
它的身体表面裂开无数狰狞的口子,每一处裂缝中都有血肉扭动,宛如无数恶虫在其中挣扎。
更为骇人的是,它的记忆维度也被病毒侵蚀,原本蠕动的词语开始变得破碎、扭曲,不再能够维持自洽。
那些记忆碎片像罹患重症的病人一般,在被无穷无尽的病毒感染,病变,一切回忆都被扭曲,只剩下生命在无穷无尽病海中挣扎的回忆。
“啊啊啊啊啊!!!”吞语者的惨叫愈发尖锐。
它的形体开始剧烈抽搐,原本庞大的躯体逐渐收缩,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它已经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迎来彻底的湮灭。
“逃。”
吞语者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它发出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猛然撕裂病毒触手的拉扯,化作一股灰黑色的风暴,仓皇向记忆维度更深层逃窜而去。
那无数蠕动的大嘴与扭曲的记忆片段在风暴中崩塌瓦解,消失在无垠的虚空中。
白折淡淡地看着它远去的身影,脸上带着冷笑。
“不过如此。”
他的血菌触手缓缓收回,化作流光重新归于他的身体内部。
白折站在虚空之中,目光透过层层次元与维度的迷雾,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吞语者仓皇逃窜的身影。
那团曾经狂妄肆虐的灰黑雾气,如今萎缩得只剩下一缕风声,在记忆维度的尽头狼狈远遁。
“跑得了吗?”白折嗤笑一声,言语间满是漫不经心的冷酷。
然而,他的双眼深处隐隐闪烁着一丝深邃的光辉。
方才的战斗虽不过是他随手施为,却仍留下了某种微妙的痕迹。
记忆维度的侵蚀,以及那短暂的认知跌落,使得他对天地的观测产生了缺漏。
但白折并不慌乱。
“嗯,就用这个吧……”
他低声喃喃,体内的力量瞬间涌动起来。
万古轮回时空蠕虫返生神功,启动!
虚空中,无数蠕动的时空虫影浮现而出。
它们仿佛由时间的断层与轮回的碎片构成,表面流转着混沌与秩序交织的纹路。
每一只虫影都承载着一个过去的片段,牵引着无数未曾被察觉的干涉痕迹。
白折轻轻挥手,那些蠕虫如受到召唤一般,瞬间涌向虚空深处,穿透时间的迷雾,回溯到他观测天地之时的某个节点。
“找到了。”
白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的认知障曾对天地进行不自觉的干涉,而此刻,他正是通过这种当时留下的干涉信息,反向追溯当年的状态,将自己跌落的位格重新补全。
时空蠕虫猛然一震,那片被扭曲的时间节点在无声中重新归于完整。
白折的气息瞬间暴涨,天地间的秩序都重新向他臣服。
位格复归,意识对天地的干涉与感知再度达到巅峰。
白折缓缓睁开眼,目中流光溢彩,万古时空都在其中流转。
远处,吞语者的气息早已微弱如尘埃。
白折并未再去追击——他很清楚,那等低等的真神,已被他的血菌孽海彻底侵蚀,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只不过是多挣扎几秒的时间罢了。
“如今,杀这种东西,已经和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白折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随即,他重新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双手抱在脑后,似乎这场战斗压根从未发生。
“嗯,让我来看看……位面那边又有什么有趣的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