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闻言,这才回神。她顺着自己的手臂一路看去。两只手好巧不巧都掐在少年的腋下。这个位置确实让人不好受。
应该是刚才她的手慢慢自己移上去的,可是为什么呢?花溪皱了皱眉。
她赶忙将手放下,拉住少年的衣带。意识到这点的小九拧眉道:“阿姐可是选了一个最不安全的地方。”
花溪在身后道:“此话何讲?”
少年一本正经道:“若我衣带松了,阿姐危矣。”
花溪两只手无处安放,她怕自己的手再次不听话会跑到不该去的地方。于是硬着头皮问道:“你衣带怎会松?”
众人闻此言,哈哈哈一阵仰天大笑。
嗤笑着道:“果然啊,我们大老爷们的事,这小女子还不太懂!”周围的马儿一声长嘶,那人才止声。
花溪被众人的笑声弄得面上挂不住,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此刻又不能说破。
少年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花溪的手腕,使其落在他的腰间,随后轻声道:“这里,刚好。”
花溪手指所触之处,肌肉弹力十足,使得她的指尖都开始变得烧起来。但她又不敢松开。
现实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洪老大高声道:“小子,跟紧了!”话落,他便夹着马肚子顺着小路跑去。
旁边有人担心地道:“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出去?欸。真让人担心呐!”他们摇着头,也开始准备上路。花溪闻声,微微道:“放心,诸位。这次一定能行!”
众人愕然,看着花溪半晌,才一拱手道:“那便承姑娘吉言。”
“驾!!”
一行四五匹马从眼前急驰而过,掀起一阵黄土漫天。花溪看着那几个即将消失在林间的背影,奇声道:“小九,我们还不走吗?”
少年不紧不慢道:“阿姐,你可要抓牢了!”说完,他便纵马驰骋开来,速度可谓是快,快到不能视物。
而身下的这匹马儿也确实是良驹。在少年的手里虎虎生风。
前面的洪老大见人迟迟未跟上,便对身前的老沙道:“就是两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看我把他们撂多远。
老沙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一个老爷们窝在老大的怀里跟个小娘们似的,想想都觉得憋屈。他撅着嘴道:“那可不一定,那个小白脸有两下子。”
这句话刚落,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哇哦他好快。”
洪老大一回头便见他的宝马驮着花溪他们从他眼前急驰而过,随后少年一勒缰绳,马儿前蹄上扬,嘶鸣声宛若洪钟。
花溪紧紧地扣着少年的腰,吓得直往其背后缩。待马儿稳定下来后,少年察觉到花溪的异常,抱歉地道:“对不起阿姐,吓到你了。”
明明是向别人道歉,可是花溪却偏偏听出了些愧疚的意味。仿佛做下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有没有。”
洪老大双眼圆睁,惊疑道:“你,你竟然能让我的宝马,飞驰如风!”
这匹马是别国使臣进贡的贡品,因陛下赏识赐给他为坐骑。早就听人道此马可以一跃千里,飞山走海易如反掌。他从前还半信半疑,得到此马有三年又一月,从未见过它的本领,他也只当是人们的讹传,却没想到今日亲见其神妙之处。
却不是在他的手下,这让洪老大心里不是很舒坦。同时他对这个少年也开始另眼相待。也许,他能为国主觅得一良将。
心里如此想着,他抱拳便道:“真乃英雄!”
说着,他对小九仿佛变了一个模样,恭敬地俯了俯首。其他陆陆续续赶到的人眼睛都要被惊掉了。赶忙一个个擦拭眼珠,惊讶道:“洪老大你……”
洪老大的身份,他们可是心知肚明的。
之所以贵为他们的老大,也是因为其地位远超于常人。
商人再有钱,也不及掌权者的一句话啊!
等到花溪到达兴月国时,望着那条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河道,久久出神。
洪老大此时走过来道:“这是我们兴月的母亲河。”
“母亲河?”花溪嘴里喃喃道,犹记当年的北晨国也有这样一条环城而流的河道。她的眼睛看向不远处几名浣溪沙的妇人。木盆里棒槌被其使得得心应手,几人有说有笑,河水在几人的脸上飞溅。
“我们兴月国的人都靠它生存。”
洪老大朝着远处的少年看了一眼,随即走近几步,看着低着头的花溪,语重心长地道:“姑娘,你可有意让令弟一展抱负?”
花溪正兀自沉思,突然听这么一句。遂迅速抬起头来,奇道:“洪老大,您这是几个意思?”
洪老大也不隐瞒,光明正大地道:“我想让令弟效命于我兴月。”
花溪:????”
洪老大看着花溪两只比铜铃还大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也知道自己如此说太过突然,总得给人家一个消化的时间和空间。
于是,他道:“没关系,可以慢慢考虑。今夜我带你们去见我兴月国的国主陛下。”
花溪懵然,声音颤抖着:“国国国,……主!”
洪老大点头,道:“我是兴月国的国舅,当今王后乃是我亲妹。我国欲兴兵伐澧,正是缺帅才之际,令弟报效国家,将来前途无量啊!”
若换作了普通人,早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毕竟要被朝廷录用可是要通过层层筛选,没有门路和财力根本不会有人搭理。眼前的这个大馅饼对于小九来说,恐怕不稀罕。
但是花溪也不好当面说破。她抬眼看着渐渐朝他们走来的小九。淡定地道:“此事,您还是问过小九的意思吧!”
洪老大不肯放弃,又道:“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他必定听你的。”
不错,若是他和那少年攀谈,事不一定可以成。那少年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太明显了,可他偏生对花溪另外,所以他便寻了她做突破口。
“阿姐,你们在聊什么?”小九将上衣脱了,系在腰间,平添一丝野性。两边垂下来的发丝被他撩到耳后,脚下的黑靴缓缓踩过没到膝盖处的野草。手里拿着一个水壶,递给花溪,道:“阿姐,这是老沙从井里打出来的甘泉,尝尝。”
花溪接过,缓缓拧开瓶塞。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猛灌。清甜的水慢慢流过口腔到达喉间,再顺着喉管流入肺腑,那股甘爽的滋味令花溪眯着眼,开心地喊了一声:“真不错!”
嘴边全是溢出来的晶莹水珠。
少年见状,宠溺地笑了笑。旁边的洪老大突然道:“这位壮士。”
小九拧眉,扭头看他,语气不善道:“我很胖?”
洪老大不知少年为何这样问,遂摇摇头。等到对方转过脸去,洪老大又觉心里失落,再次张口:“壮士!”
少年刚冲着花溪一笑,欲说些话,又被再次打断。
这次,他目光如一把利刃直直射过去,冷声道:“聒噪!”洪老大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似乎没想到会被人如此教训。眼睛睁得老大。花溪见状,拽了拽小九的衣襟,笑着道:“小九,洪老大是问你可愿意留在兴月建功立业!”
还没有查清楚真相,此刻还不能和洪老大撕破脸。
少年闻言,轻嗤一声,微微转过头去,邪佞一笑,令人不寒而栗。他道:“建功立业?为你们?”
这话语里,明显是断然的拒绝。而洪老大也不恼,反而是赔笑道:“无妨,小兄弟可再仔细想想。”他不认为,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会有人拒绝!
跟着商队一路进入兴月的都城后,其他人纷纷拜别洪老大,回了各自的宅院。只有洪老大和花溪他们拉着那匹白马行走在宽大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们。
洪老大手里牵着他的那匹马儿,时不时用手轻抚其背脊。不住地赞道:“老伙计,没想到你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
小九负手而行,目光时常看向远处的那座富丽堂皇的金色建筑物。
花溪走着走着,突然放缓了脚步。等小九迎上来时,扭头小声对他道:“我们晚上的时候偷偷去贵族家一探究竟。”
少年凝眸看向花溪,眸光闪了闪,最终道:“好。”
行走在前面的洪老大一回头,见两人窃窃私语,便道:“两位,前面不远就是皇宫了。”道路两侧的人越来越少,越是靠近皇宫,路人越是稀少,这本就正常。
这时,一队卫兵从远处跑来,个个神情严肃,银甲加身,手执红缨枪,威风飒爽。动作整齐划一地站定在洪老大面前,身体鞠躬九十度,齐声道:“国舅爷!”
洪老大站直身体,目视前方,严肃地道:“国主和王后可知我今日回来?”
为首的士兵道:“禀国舅爷的话,国主在锡盟阁设宴为您洗尘,国丈一家也在。”
所谓的国丈一家应该是洪老大的父母。
那人的目光又偷偷地看向花溪,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国舅爷,他们……”
洪老大一扭头,看着花溪道:“他们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今晚我要将他们引荐给国主 。”
那人缓缓让开一道路,恭迎几人进去。期间,洪老大的白马被人拉下去好生款待了。行走在皇宫之中,花溪只觉用一字来形容这兴月国的皇宫,那就是“豪”。
琉璃金瓦,遍地孔雀石雕饰,地势堪当一绝。屋檐之上的翠玉镶嵌其上,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莹莹之光。
宫女们手执宫灯,行走在玉石铺就的道路上。宫道很宽,足够同时容纳四辆马车经过。洪老大一面走着,一面回头向花溪他们介绍着名的景物。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下来。而原本有些暗淡的月光不知怎的也变得突然明亮起来,甚至有些刺眼。
看着这诡异的天色,花溪拧眉问身边的小九:“今日是什么日期?”
少年顿住脚步,略一沉思,回答道:“七月二十一。”
花溪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她突然呼出一口气,指着天空的月亮道:“今晚的月亮有些奇异。”
小九道:“天有异象,必生横祸。”
对于小九的回答,花溪震惊地看向他,这已经是第几次,这少年展露出深不可测的实力了。
关于他究竟是谁这件事,在此刻,花溪的求知欲达到了顶峰。
听到身后的两人在谈论月亮,洪老大抬头一望,只见那月亮慢慢地变成红色,像是血一样,将周围的云彩悉数晕染。
他大叫道:“这,这是什么!”
花溪闻言,看向身前那个耿直的人,一路走来,他们的相处还算不错,她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
夜色下,花溪瞥了一眼小九的侧脸,下一秒,少年转过头来,对她摇了摇头。
前面走来一小队人马,距花溪他们不到三米处停下,微微俯身,恭敬地道:“国舅爷,王后命我等前来接您。”
洪老大重重点头,抬手道:“那就走吧!”
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众人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前,许多穿戴舞裙的女子在亭中翩翩起舞,阵阵欢声笑语从里面传来。
花溪跟着洪老大进去之后,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原是有一只金色的毛猴蹲在中央,上蹿下跳,逗得王公大臣们合不拢嘴。
见洪老大进去,坐在上面的一对夫妇互相搀扶着走下高台,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而男子却有五六十还多。不过眉宇间却有一股帝王的睥睨之气。
女子眉开眼笑,欣喜道:“终于见到哥哥回来,当真可喜可贺。”
洪老大先是一跪,抱拳道:“多谢娘娘记挂。”随后他看向女子旁边的黄衣国主,恭敬道:“臣拜见陛下,愿为陛下献上一物,可保您万寿无疆。”
花溪他们早就在洪老大跪下的那一刻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是小九的背脊却依旧挺得很直,没有半分畏惧感。
无奈,花溪只好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做做样子也行啊!
洪老大从怀里掏出那支万年人参,交给身旁的近侍。皇帝接过,淡淡地扫了一眼,道了句:“赏!”便让人起身。看向其身后的两人,不禁奇道:“国舅,这两位是……?”
花溪走上前一步,行礼低首道:“草民花七,这是我令弟,花九!”
闻听此言,少年的目光呆滞了片刻。旋即,一抹淡淡的笑不经意染上眉梢。他也学着花溪的样子,照猫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