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轻一笑,接着道:“阿姐下山时着急忙慌,我还以为……“
花溪尴尬一笑,道:“我忘了问。”
少年走到花溪跟前,随即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道:“大概在那个方向。”
“南面?”花溪抬头看他,“多远?”
少年垂下眼眸,温声道:“不远,不远,大概几千里地。”
“!!!”
原谅花溪的认知和这少年南辕北辙,她咽了口唾沫,眼珠子转得飞快。思考了一会儿道:“那靠我们两条腿走过去,不得经年累月啊!”
少年抬起头,望着那处。然后点点头,煞有其事道:“那倒也是。”
花溪憋了一口气,察看四周无人后,双手缓缓交叠在胸前,嘴里默念着:“芝麻芝麻,快开门。”
闻听此言,少年眉心一跳,眸色渐深。
过了片刻,花溪颓败地道:“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花溪睁眼便见少年那双明亮的双眸正默默地盯着自己,关心地道:“阿姐,什么不行?”
花溪道:“我还是没有办法瞬移。”
少年道:“那便似昨天那般飞过去不就好了?”
花溪听了,点点头,随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摇摇头。摆手道:“还是不行,我不认识那里。”
少年道:“我认识。阿姐只负责掌舵,我负责指明方向不就是了?”
花溪狐疑道:“这样能行吗?”
在一番激烈的争论中,花溪召唤来一朵轻飘飘的云朵。二人在高空中俯瞰下面的风土人情。一路上,少年指哪个方向,花溪便调转云头朝那个方向疾驰。
好几次,花溪都差点撞上了其他的高峰建筑,危难关头,幸好都有小九在身后推她一把,堪堪躲过。
落到那座山头的第一时间,花溪就发现某个地方不对。因为这山上的一草一木,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何处山。
也是,师父带着她修行的那三年里,他们待过的地方。
花溪震惊且不安地道:“小九,你,你为何会带我来这里?”她脚步有些不稳,幸而小九伸出一只手将其扶牢。
少年淡淡道:“就是偶然经过发现这里风景如画,阿姐,有什么问题吗?”
小九的回答再正常不过。符合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思维方式。
花溪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后道:“没问题。”
可是,她明明记得这里的房屋都已经消失不见了,确切的来说,这里本就是一场幻梦的开始。
可是如此,站在山脚下往上观望。却能看到一座座林立的屋舍,青墙红瓦,远远近近,仿若从前几分。
少年抬脚朝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花溪道:“既然没问题,阿姐,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子。”
少年的背影极为潇洒。他行走在坚硬的土地上,背脊挺直,昂首挺胸,一头青丝被发簪挽起,发丝在身后垂下,意气风发,恣意少年。
自她被贬下界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何处山。其中原因,不便多说。
此山还和往常一样,郁郁葱葱,活泼富有生机。只不过这漫山遍野的桃花树似乎又变多了些。一棵棵宛若风中的侍者,招呼着客人的来到。张开怀抱欢迎。
“阿姐瞧这里,是不是好看得很?”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问起,花溪抬首凝眸,一愣,随即道:“是很美!小九能在无意间遇到也是莫大的缘分。”
此山虽然处于凡间,但是地势极其难寻,非一般人所不能见到。就在她当时,都被师父寻到的这地方震惊不已。
后来得知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后,她才觉得怪不得……
“缘分么?”那少年突然淡然一笑,转身看向花溪,“我觉得阿姐和它的缘分比我要深。”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这少年说的话一点也不假。若论起与它的缘分,花溪还真的算上是第一人。
两人穿过密密麻麻的桃林,行经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溪,再往上步行了大概五百米左右,终于到达了那屋子所在的位置。
眼前的一景一物对于花溪来说太过熟悉,这分明就是往日景物的再重现。看着那洁白的石雕,花溪的眼眶里瞬间被泪水蓄满。晶莹的泪花在里面不断地打转儿。
少年喊了几声花溪,却见后者无有应答,遂几步走到花溪眼前,伸出手替花溪拭去眼泪,轻声道:“阿姐,那你这一路都不太正常。”
花溪心道:“能正常才怪!”
她抬眼看着那门,红着眼眶道:“没有,我是刚刚被风沙迷了眼睛。”说着,她自己用衣袖去擦拭,仿佛眼睛里真的有一个讨厌的细沙子在折磨着她。
门被缓缓打开,一阵清风从眼前吹过,洁白如玉的石桌、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以及不远处屋檐下那时而清脆时而寂静的风铃。
给花溪一种错觉,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而那一切也根本就没有发生。
一师一徒一狐的生活从未被打破。
其实不光是花溪,就连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花溪的少年也在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只不过那情绪被他掩藏得滴水不漏。根本难以察觉。
花溪认真地看了每间屋子,她心里想着:“难道说师父又回来过?将一切又布置到从前的模样?”
因为这里的一切只有师父和她知道。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了!
当花溪站在那棵凤凰树下时,小九正从井里打了一桶清凉的水,细心地浇灌草坪里的植物。
可以说,这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完全不需要添置别的什么。可是,就算是这样,花溪也没有把她带来的那些东西扔掉。反而是找了一间专门的屋子来放置。
一扇门被放置在平坦的院子里。花溪看着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原本还以为可以用得上呢!”
闻言,小九把手里的水桶放下,走到花溪身侧,悠悠道:“谁说用不上的?”
花溪看了眼四周,对他道:“没有破损的门,所以也不用换啊!”
只听她的话还没有落下,靠近她的那间屋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砰”,黄土瞬间飞扬起来,弥漫着周围的环境。
花溪连忙用手捂住口鼻,黄色的尘土到处都是。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时候说的那句“你的嘴莫不是开过光的吧?”,如今花溪是更加确定了,小九的嘴巴真的是开过光的!
“阿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要不是这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痕迹,花溪都要认为他是非人之物了。可是呼吸心跳他都有,就连情绪都细腻得不得了。
既然来到这里,花溪也准备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来看待。毕竟这里真的是不错。
等哪天见了师父,她想问问,是不是他做的这一切……
让她还有个家可以回!
房门坏掉的那个正是花溪从前居住的场所。就是这么巧,花溪喜提一扇小九做的新门,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还是如常。
何处山上的房屋有很多,但是供人居住的一共有两间。一间是花溪的,而另一间属于浮尘。
看着眼前的少年,花溪有些犯难,她到底该不该让小九去浮尘的房间里住呢?
正犹豫着,小九便推门进了花溪的屋子,他是第一次来,肯定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一面走一面道:“阿姐,这个看起来就是个女生的屋子欸!”
说着,他顺手拿起了木架子上的一只大蝴蝶风筝,给花溪展示了一番。
“阿姐,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
此言一出,花溪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她想也没想便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道:“所谓见人见物,看这房间里的摆设便知。”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床榻,少年二话不说撩腿便躺了上去。花溪连忙叫住他:“小九,不要。”
少年挑了挑眉,看向花溪,笑着道:“阿姐,我只是躺一会儿,有点累。”说着,他还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花溪一言难尽地走过去,看着那张小方榻,没眼看,没眼看。
原因是因为这小榻之前睡的不是人,而是她抱回来的那只小狐狸。
而此刻小九颇为舒服地躺在上面,她该不该说呢?答案当然是不能说。
小九仿佛真的是累极了,没有一分钟,花溪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噜声。轻轻的,宛若小孩子的叮咛。
她慢慢地走过去,将旁边的毛毯为其披上。近距离地看小九,花溪发觉这少年的身形竟也是如此得瘦弱,有点让人心疼。
但是她却忽略了自己,在别人眼里,她和小九没差别。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花溪突然记起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没办法,灵力不够,身体总得补充点能量来维持日常的消耗。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轻轻地带上。殊不知,就在她关门的那一瞬,榻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眸里哪还有半点朦胧的睡眼惺忪?
他抬眼望了望四周,最后枕着自己的胳膊,嗅着鼻间的味道,轻轻地哼着小调。声音细小得使人不察。
“我又回到了这里,这次,殿下也没有缺席。“
少年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柔软的被面,动作温柔得似水柔情。
突然,他目光一凛,道:“只有那个讨厌的浮尘,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花溪轻车熟路地找到最后面的木屋。三间房屋并排而立,左右两间偏小,只有中间的那间屋舍较大。这是厨房,也是花溪从前经常待的地方。
在何处山上的岁月里,花溪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而她的一手好厨艺也是在这里练就的。
锅灶还是如当初的模样,只不过都落了灰。花溪用干布子擦拭了几下,准备开始大展拳脚,却在此刻听到外面的枝头轻微地晃动了几下。
她抬眼瞧去,一袭黄色衣衫的女子正站在院里,透过轻薄的窗户望向她。
“成韵?”
花溪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走了出去。成韵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见花溪出来后,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拉住花溪的手 皱着眉头道:“公主殿下,短短几日,你又搬家了?”
花溪看着成韵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她应是去了落云坡后,发现自己不在,又赶来此地的。便道:“是啊,有事吗?”
成韵向来是在书云殿忙得连北都找不到的,怎会来此地寻她,必定有大事。
果然,下一秒便听成韵缓缓道:“公主殿下,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找你。实在是如今天界人手短缺,所以……”
成韵说着,眸中显露出一丝难色。
花溪睁大眼睛,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用武之地。下意识地便问:“成韵,但说无妨。”
成韵闪了闪眼眸,接着道:“是这样的,数百年前,在中原的西南部有一小国,名曰兰留。”
说到这里,花溪突然接道:“可是,那里不早就变成一片无人区了嘛!”
成韵奇道:“殿下,你知道?”
花溪面上笑了笑,搓搓手道:“在凡间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成韵没有说别的,继续道:“可是,就在最近的几个月间,有一队贩卖生丝的商人从那里经过,却无一人回还。他们的家人着急之下,发动了所有的奇能异士帮忙寻找,其中几人将此事上报给了天宫,说是若能找回这几人,主家愿意香火不断,在凡间光颂其功德名迹。”
花溪一听,将手往袖子里一揣,奇道:“不对啊,这按道理说应是好事啊!”
如此不仅可以收获一番人气值 ,还可能成为天官里的新秀。是个香饽饽的差事啊!怎么可能抽不出人手来?
花溪知道天界从来不缺人手,尤其是像她这种境地的“神官”。
成韵将手背到身后,缓缓道:“公主殿下,我也不瞒你。其实这地方当真是邪乎得很。你可听说过血魔?”
“血魔子一?”花溪在嘴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个称号不可谓不如雷贯耳。
天界居于九天之上,而凡间居于中间。剩下来的三教九流之徒,例如,魔,妖,鬼,怪则分布于五湖四海任何一个阴暗潮湿或者是邪气集聚之地。
它们各有管辖,平日里泾渭分明,绝不踏入其他人的境地。除非特殊的日子。还有一些不服从管教的叛逆之徒亦是有之。
而这血魔,他的诞生则是伴随着一段骇人听闻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