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愣了愣神,迟疑半晌才说道:“郎君他是个孤儿,是一条从小生活在农村的龙,他父亲是东海二太子,她母亲则是一个凡人,人龙相恋,触犯天条,不幸双双惨死。”
嫦娥道:“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等他长大后,乡亲们给他安排了一个媳妇,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只把那姑娘当妹妹看,于是呢就逃婚了,刚跑出窗外又恰好踩在合仙带上,被莫名其妙地带上了天宫,这便认识了夏寒仙子。”
嫦娥插了一句:“夏寒仙子?她可是一个出了名的大美人,那小子动了心了吧!”
小楼撇了撇嘴,说道:“动不动心女儿哪里知道,后来郎君想回家就通过夏寒仙子求到了凌渊将军,大将军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后来的事情想必娘亲也应该知道了吧!”
嫦娥道:“原来当日撺掇夏寒下凡后又引发凌渊与众仙家灵犀长廊大战的那个凡人就是他?可那明明是个凡人,怎地摇身一变就成了东海龙王?龙脉可是血系传承脉,莫说是凡人,就是仙家也无法修炼出龙脉……”
“娘亲稍安,您听我慢慢说下去嘛,郎君和夏寒下凡之后便去了他家乡仙竹坞村,知道了他抛下的新娘子一个人出门寻他去了,他心中着急便和夏寒一路向东寻找,一路上可算是历经艰辛。
那一日魔族派人假扮仙家围攻二人,目的是为了激怒天上的凌渊将军,凌渊将军果然下凡救人,与追将下来的天兵神将一通乱斗,天兵天将死伤惨重,夏寒仙子也被重伤,生死未卜。
凌渊将军动了杀心,在李家庄外杀了个天昏地暗,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失手被擒,而郎君便被困在了李靖的锁妖塔之中。
凌渊将军神勇无敌,天庭使出千般手段,万般刑罚却仍不能取其性命,竟被他逃脱,天帝迫于将军威严,以用琉璃盏替夏寒仙子续命还阳为由劝凌渊将军自囚天牢,而后夏寒复活,却因伤重失去了记忆,半点认不得凌渊将军,将军见夏寒无恙,竟也甘心服下锁神丹,废了全部修为,眨眼之间白发苍苍,从此被关进天牢。
以此为代价换得夏寒下凡游历,一世自由,很快夏寒便与郎君在仙竹坞成婚,谁知大婚前夕,郎君先前舍下的发小桃子姑娘不知从哪里学得一身的本事竟对孤身一人的夏寒动起手来,夏寒受了伤但也因此恢复了记忆,她自觉凌渊将军对自己付出太多,心中愧疚,于是下定决心返回天庭欲伴随凌渊老死天牢,可途中又出了岔子。
夏寒被魔族带走,忽然的失踪让郎君一蹶不振,他先是弃了别人,之后又被别人所弃,自觉是天道轮回,整日饮酒度日,浑浑噩噩,后来竟被黑白无常两位叔叔勾到了冥界,这才与我相识,为了保住他的元神,我假意与他成婚。
后来郎君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东海龙宫所盗,辗转又去了东海,一番波折后郎君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又莫名其妙地当上了东海龙王,用回了真名敖离,而我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东海龙后。
在东海,郎君又和夏寒见了一面,随后夏寒就不知所踪……”
“等等,你是说敖离在东海见到了夏寒,也就是说魔族藏身在……”
小楼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隔墙有耳,这是四海龙族的机密,可半点不能泄露,否则四海龙族,甚至是冥界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嫦娥提高了音调,声音确实尽量压低:“私藏魔族妖人,龙族是想做什么!”
小楼轻声回答道:“郎君的原话是要将六界推倒重来,构建一个没有种族歧视,和平共处的新世界!”
嫦娥道:“与魔族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
小楼笑了笑:“娘,你太小瞧他了,郎君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罢了,这些事情娘不感兴趣,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情愿你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小楼道:“郎君说过,他会护我一生一世的。”
嫦娥摇摇头,说道:“女大不由娘……可你是东海龙后,又怎么会被召来天庭做医仙呢?”
小楼道:“天庭抓到一个魔族细作,知道了魔族尚存,魔君蛰心也未被凌渊杀死,并且从细作口中得知了魔族藏身于玄林秘境,当然这只是细作的谎言,玄林秘境中人不好惹,天庭就假借西王母身体不适,邀我上天,将我软禁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命令四海龙族和天蓬元帅一起去玄林秘境剿灭魔族,后来的事您也知道,元帅一去无影踪,四海龙族未发现半个魔族人,无功而返。
天帝暗自下令,龙族一日不剿灭魔族,天庭便一日不放我回去,我怕郎君和父王一时冲动,于是写了两封信安抚他们,说是三足金乌之祸一到,便是我归海之时。”
嫦娥叹道:“好一段曲折的故事,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凌渊将军,又好一个多情的东海小龙王!”
小楼听得出嫦娥话里有话,出口辩解道:“郎君他可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桃子姑娘我是见过的,很漂亮,人很好,可郎君只把当妹妹看,否则也不会逃婚,他对我不过是恩意多于情意,疼惜多过喜爱,对于夏寒,郎君他才是真正的一见倾心,至死不渝。”
嫦娥淡淡道:“可他只是一厢情愿,夏寒心中的人只怕还是凌渊将军。”
“好可恶的女人,竟然敢弃风离哥的一颗真心不顾!”桃子躲在屏风后面,终于听到了发生在风离身上所有的事情,一切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听小楼的一番话,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也不过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真心人而已,心中对她便没有了半分怨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可听到夏寒弃风离如敝屣,心中的怒火便按捺不住,不小心将屏风打翻,门外的守卫闻声闯进,还好桃子眼疾手快,躲到横梁之上,小楼二人将他们打发了出去,桃子才落下地来。
“你是桃子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楼问道。
桃子不答她话,却径直问道:“你和风离哥圆房了没有?”自从凤凰被她封印在体内,桃子整个人的心性变了许多,换做以前,这种话她是打死也问不出的,可如今换上一身红装,又多了个涅盘山掌门的身份,说话做事自是老练不少!
小楼自小在冥界长大,对凡间的人情世故了解不深,这种私房话她也只当是寻常问话,回答道:“没有,我们都是分房睡的!”
桃子轻声斥骂道:“这蠢货,守着这样专情的好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那虚无缥缈的!”
“桃子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风离对夏寒用情如此之深,替你感到不值得呢!”
小楼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我情愿守在他身边,哪怕永远做名义上的夫妻,也甘之如饴。”
桃子唾了一口,说道:“那个家伙,也就你把他当回事!”
小楼笑道:“若是郎君真的是寡情薄意之人,那有的人是真的瞎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千里寻夫,历经千辛万苦,多次差点客死异乡,更不知道是那个痴情人万里助拳,差点葬身鱼腹,比起她来,我还真的是惭愧不如呢!”
小楼一字一句说的都是桃子,桃子岂有不知,只是她下不来台,嘴上逞能:“我不过是想问他讨个说法……”
“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是要问个清楚的。”小楼道。
桃子道:“我已经嫁人了。”
小楼道:“赌气嫁人和我这临危嫁娶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桃子姑娘应该也还是清白之身吧……”
桃子被看破心思,脸上竟闪过一丝娇羞,她侧过头去,说道:“我不是与你来说这些的。”
“那好,桃子姑娘想知道什么,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桃子沉吟半晌,弱弱地问道:“有别的女子爱着你郎君,你当真半点也不气?”
小楼笑道:“他自小孤苦伶仃,多一个人爱他有什么不好?若是他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那才叫我生气,若是如此,我早离开了他!”
桃子道:“你还没有离开他。”
小楼道:“对,所以他也并没有朝三暮四,四海龙族美女如云,他从不动心。”
桃子道:“可他对你也不动心。”
小楼道:“所以我在等啊,就算等不来结果,也要等到他自己离开或者等到下一个令我动心的人,又或者等到我不喜欢他了。”
桃子问道:“动心,你又是何时对他动的心?”
小楼道:“或许是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桃子道:“他长得很一般。”
小楼道:“至少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好看得多!”
桃子道:“原来你是看惯了丑八怪,看到一个不丑的便动了心!”
小楼道:“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肤浅,爱的却比什么都深。”说罢,她掏出怀里的灵犀鸢,说道:“这只天机阁造的灵犀木鸢是我和郎君的媒人,桃子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桃子愣住。
“只要你将姓名和生辰八字写在灵犀鸢上,它便能带你找到这一世的伴侣。”
“我不信这个。”
“既然不信,何妨一试?”
“若是这木头鸟带我找的人是你郎君,你可后悔?”
小楼却道:“那不可能。”
桃子笑了,自从当了掌门他就没有笑过,突然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没有适应,笑得很生硬,她照做了,灵犀鸢开始左右晃动,紧接着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鸟头晃来晃去,左右摇摆,最终一声清脆的响声,灵犀鸢分崩离析,飞出个鸟头指着窗外的东方。
“可能,这灵犀鸢好久没用了,坏掉了。”小楼尴尬地说了句。
桃子面如死灰,清冷道:“天机阁的东西,怎会说坏就坏?想来是我这辈子注定孑然一身,一世孤苦,罢了罢了……”她飞身跃起钻出窗外,以她的修为,殿外的结界视同无物。
嫦娥道:“这姑娘也是个专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