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信息
秦越走出教学楼，寒风迎面扑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双手插进兜里。天色阴沉，灰蒙蒙的云层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压在城市的上空，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投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零星的倒影。
他机械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指尖熟练地滑到那个熟悉的聊天框——林初。
屏幕上，她最后的一句话仍然停留在那里：
“谢谢你呀秦越，你真的好好哦，跟你聊天总是很轻松。”
短短一句话，像是温柔的糖霜，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尖，又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不肯消散的涟漪。他盯着那条消息，眼神出神。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他还是没能彻底从这句话里走出来。
“你真的好好哦。”
他说不清这句话对他意味着什么。明知道只是出于礼貌，却仍然忍不住去幻想，去揣测，去自欺欺人。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看见浮木，不管浮木有多小，他都会本能地伸手去抓住。
他叹了口气，拇指在屏幕上停留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地敲下几个字：
“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
他盯着那条消息，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出的瞬间，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随即加快了速度。他握着手机，紧张得连手指都有些发凉，生怕错过任何一条可能的回复。他开始在脑海中预演各种可能的结果。。。如果她答应了，他该订哪家餐厅？她喜欢吃什么？如果她拒绝了呢？她会怎么说？
屏幕依旧静悄悄的，消息停留在“已发送”状态。
他咽了咽口水，锁屏，又解锁，再次点开微信，盯着那条消息。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她还没回。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又忍不住拿出来，像是某种无意义的仪式，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安慰自己，也许她在忙，也许她没看手机，也许她会很快回……可他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在低声提醒他。。。她不回消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不会不回吧……”他低声嘟囔，试图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天色渐暗，路灯映出他微微弯着背、低头盯着手机的身影，单薄而落寞。
秦越站在路口，等了许久，直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走了，打球去啊？”
室友朝他招了招手，秦越下意识地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林初的消息栏依旧停留在“已发送”，没有变成“已读”。
“不了，你们去吧。”他说。
他没有走远，而是去了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热拿铁，坐在角落里，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时不时地瞥过去。屏幕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收到的是各种群聊消息，却始终没有等来林初的回复。
他在等。
但他不知道，他等的究竟是她的回复，还是她的态度。
意外的邀约
秦越的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拿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熟悉的微信消息。
林初：好呀，不过我还有个朋友一起。
他指尖顿了顿，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朋友？
他盯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是她的闺蜜？室友？还是……某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他想问，但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敏感。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迅速回复了一句：“好啊，几点？”
林初很快给了时间和地点，是她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他点开地图，看到这家店的评分不算高，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重新找一家更好的餐厅。
他打开美食App，翻找着适合约会的餐厅，最终选了一家氛围不错、装修精致的法式餐厅，还特意提前打电话订了座位，选了靠窗的位置。
订好之后，他又开始研究菜单，生怕自己点的不合她口味。他甚至去翻林初以前发过的朋友圈，试图从她的照片里找出她喜欢的甜点。他记得她发过一张蛋糕的照片，下面的配文是“焦糖布丁！”于是，他特意查了餐厅的甜品菜单，确认了有焦糖布丁后，才稍稍安心。
做完这些，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认真地挑选衣服。他换了三次，最后选了一件深色衬衫，觉得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然后站在镜子前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点，就是一顿饭而已。”他对自己说。
可他明白，这不只是“一顿饭”——这是一个机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他也想抓住。
餐厅门口的等待
到达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灯投下暖黄色的光，洒在人行道上。秦越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手机，林初说他们快到了。
他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衣角，抬头四处张望。不远处，他看见林初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
秦越的心顿时沉了一下。
那男生比他高半个头，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大衣，脚上是一双干净利落的皮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沉稳而自信的气质。他边走边和林初说着什么，林初笑着侧过头，轻轻点了点头。
秦越的指尖微微蜷缩，心里某种隐隐的不安逐渐成型。他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
“秦越！”林初走近，语气轻快，“久等啦。”
“没……没有。”他连忙摆手，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个男生。
“这是程然，我最近认识的朋友，他也刚好在这附近，就一起吃饭了。”林初介绍道。
“你好。”程然伸出手，声音低沉，带着点礼貌的疏离感。
“你好。”秦越和他握了握手，手心有点凉。
林初没有察觉秦越的异样，笑着道：“走吧，我们进去吧。”
餐桌上的微妙气氛
三人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秦越原本期待的温馨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他本以为这顿饭会是他和林初之间的交流，但事实却是，林初和程然聊得比他还要多。
“前两天的展览你去了吗？”程然问。
“去了呀！真的很棒，那个装置艺术太惊艳了。”林初兴奋地说。
秦越在一旁静静听着，努力寻找能够插话的机会，可是他们聊的东西，他完全插不上。展览？装置艺术？他连展览的名字都没听过。
服务员上菜后，他特意给林初点了焦糖布丁，端上来的时候，他有些期待地看向她。
“林初，你之前不是喜欢这个吗？”他笑着说道。
“啊？哦，对呀。”林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随意地用勺子挖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然后她把布丁推向了程然：“你尝尝，你不是很喜欢焦糖味的甜点吗？”
秦越的笑容僵住了。
程然淡淡一笑，接过勺子尝了一口：“嗯，确实不错。”
秦越垂在桌下的手指轻轻握紧，指甲嵌进掌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忽然觉得，桌上的美食好像没了味道。
失落的回程，酒后失态
餐厅门口，夜色微凉，街灯拉长了人影。林初和程然并肩走在前面，低声交谈着，笑声偶尔飘入秦越的耳中，而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像个多余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走在这里，明明他们已经聊得那么自然，那么默契，他根本插不上话，甚至连自己点的甜点，都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分享对象。可他还是跟着，像是一种惯性，又像是……不甘心。
街道拐角处是个分岔路口，林初终于回过头，对他笑着挥挥手：“秦越，谢谢你请客呀，改天再聊哦！”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随意，仿佛这一晚上的一切，都不过是朋友间的平常聚餐，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
秦越想要说点什么，可喉咙里像堵住了一团棉花，最终什么都没能挤出来。
他只能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改天再聊。”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改天再聊”，究竟有没有可能实现。
林初笑着转身，继续和程然聊着天，步伐轻快，一点也没有留恋的意思。
秦越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越走越远，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大，直到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他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和林初的聊天框，屏幕上仍然停留在她最后那条 “谢谢你请客呀，改天再聊” 的消息。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直到视线微微发酸，才咬着牙关，缓缓地将手机塞进口袋。
夜色下，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孤零零地立在街头，像一个被现实抛弃的人。
醉意与冲动
秦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酒吧的。
当吧台前的第一杯酒下肚，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喝得这样狠过了。
酒液带着灼热感顺着喉咙滑下，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而他心里那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也随着酒精一点点发酵、膨胀，变得压抑而滚烫。
他又喝了一杯，耳边是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周围是肆意喧闹的人群，可他却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整个世界都和他无关。
他的脑海里全是今晚的画面。。。
林初和程然并肩走在前面，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
林初随意地推开他点的甜点，转而递给程然。
林初在分岔路口挥手，笑着对他说“改天再聊”。
可是，真的会有改天吗？
他盯着空荡荡的杯子，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自己都有些心酸。
他摸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微信，脑子里已经模糊不清，带着酒意敲下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发送。
消息的两根灰色对勾迅速变成了蓝色：已读。
她看到了。
秦越的心猛地一跳，连酒意都瞬间清醒了一半。他屏住呼吸，等着林初的回复，指尖死死地攥着手机，仿佛只要她回一句“不是”，他就还能找回一点点尊严。
可他等了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屏幕始终停留在“已读”。
她没有回复。
他苦笑了一下，抬手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精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带来短暂的灼热感，可是心里那股寒意却越来越深，像是被现实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在林初的世界里，他或许只是个偶尔可以找来倾诉、帮忙、陪吃饭的“好人”。可一旦出现了一个更契合的人，他的存在感就会变得可有可无，甚至……连回复都不值得。
酒吧里的音乐依旧震耳欲聋，周围的人群嬉笑、碰杯，热闹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而秦越，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力地松开，眼里藏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输得彻彻底底。
清醒一下。
秦越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他的脑袋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嗡嗡作响，喉咙干得仿佛能冒烟，宿醉带来的眩晕让他一时间连房间的灯光都觉得刺眼。
他缓缓地坐起来，揉着太阳穴，尝试回忆昨晚的事——酒吧、酒精、林初……然后，他猛地想到自己发的那条微信。
“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他心里一紧，连忙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微信上有一条新消息：
林初：你喝醉了吧？早点休息。
秦越怔怔地盯着这句话，脑子里像是被人狠狠浇了一盆冰水，昨夜的冲动在清晨的现实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他以为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去质问她，可是她的回复轻描淡写，既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甚至都没有试图安慰或者解释什么，只是敷衍地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原来，他连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回答都不配得到。
秦越缓缓地闭上眼睛，心底浮起一股深深的疲惫。
他只是她社交圈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不甘心的挣扎
秦越不是没想过放弃，但心里那股不甘还是在作祟。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她的世界里毫无位置。他告诉自己，或许只是误会，或许只是他昨晚的表现太突然，才让她不好回答。
于是，他还是忍不住主动找了她。
秦越：昨晚我喝醉了，别介意。
林初很快回复了一条表情，“ 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