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衙门内,吴继庸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他总觉得楚清瑶是个爱惹事的主儿,可如今却渐渐察觉,真正事儿多的哪是什么楚清瑶,分明是沈知逸啊。
这个丞相府嫡子可真能折腾啊,沈丞相还在禁足,沈知逸却丝毫不知收敛,赈灾的事情败露,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沈知逸不好生在家待着,还要驾着豪华的马车,招摇过市,他只觉得这个沈大公子脑子不好。
吴继庸挠着头正在烦闷,此刻,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头脑如此有泡的沈知逸,怎么会别有用心的写一本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诗集。
这个诗集...会不会不是沈知逸写的?难道是有人别有用心?想到这里他脑袋里瞬间闪过了沈元旗的身影。
忆起沈元旗那寒凉如霜的眼眸,吴继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喃喃道:“这个沈二公子,定非池中物。”
他连忙招呼捕头:“长安主街,沈知逸被围困,维持好秩序,在原地等着,不必疏散,只要百姓没人受伤,就不要有行动,观望一下,看看沈家会不会来人。”
捕头应声称是,吴继庸思量着,如今楚清瑶不在长安,沈知逸还这么倒霉,除了他本身缺心眼儿之外,那多半就是沈元旗的手笔。
他深知,此刻万不能轻易得罪沈元旗。
一来是顾忌沈忠良,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他心中存疑,这沈元旗与楚清瑶之间莫不是有着什么关联。
在这复杂微妙的局势下,保持中立、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主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烂菜叶与臭鸡蛋齐飞。
马车里,阿四时不时抬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知逸。
“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沈知逸眸光如刀,声音寒凉。
沈知逸没好气的盘问起来:“谁告诉你,那诗集不是我写的?”
阿四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奴才是瞎猜的,奴才跟公子这么久,也没见过公子写过啥诗词啊,嘿嘿嘿。”
沈知逸一把敲在他脑袋上,愤恨说道:“你没见过,就代表我不会写吗?你没见过的事儿多了,你见过鬼吗?”
阿四捂着脑袋,眼神懵懂,摇着头:“没...没见过。”
沈知逸冷哼一声,马车外人声鼎沸。京兆衙门的捕快只是拦着百姓,不让他们登上沈知逸的马车,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做。
“衙门的人到底在作甚?怎么还不疏散人群!”沈知逸气急败坏,生气的甩了甩袖子,说着就往外探出头。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半截白萝卜精准击中。
“哎呦”,沈知逸一阵吃痛,捂着脑袋,连忙缩了回来。
“哎呀,公子,你没事吧?”阿四一脸关切。
沈知逸没好气的说道:“你,你去外边问问衙役,他们到底在作甚?”
马车被百姓们扔的东西砸的叮当作响,阿四喉结滚动,抿了抿嘴,悄声说道:“公子啊...奴才...怕被砸死啊。”
“莫要废话,快去!”沈知逸抬脚就想踹过去,阿四此刻却忽的起了身。
沈知逸的脚结结实实踹在了对面的座位上。
“呃...”,沈知逸的脸瞬间涨红。
阿四毫无察觉的回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沈知逸:“哎呀呀...公子莫要这般顽皮,都多大的人了,还要玩蹬腿儿,瞪眼儿的游戏,跟驴兄一样。”
沈知逸脚疼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阿四昂了昂头,一脸“善解人意”:“知道了,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阿四缓缓出了马车...
楚芊芊的马车缓缓而至,她耐不住赵琴音的哭哭唧唧,没好气的赶来了长安主街。
好丢人,楚芊芊只觉得丢死人了,她帕子攥的紧紧的,眉头更是松不开。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楚芊芊长舒了一口气,准备下车,沈元旗抬手挡住了车门。
楚芊芊抬眸看向他,沈元旗满脸真诚:“嫂嫂,外边百姓众多,嫂嫂贵为公主,下去之后,百姓会觉得兄长在用嫂嫂的身份压制他们。
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让百姓们更加愤懑,还是元旗下去比较合适,元旗无官无爵,又是兄长的庶弟,再合适不过。”
沈元旗这番话,正中楚芊芊的下怀,她本就不想管沈知逸这档子破事儿,可此刻还是要装一下。
“元旗去的话,岂不是会有危险,百姓们的情绪激烈,会不会一股脑发泄在元旗身上。”
沈元旗眸中泛起温润的笑意,轻声说道:“嫂嫂关怀,元旗铭感五内。
我们是一家人,为嫂嫂分忧,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又岂会因些许艰难就躲起来。
风雨都让嫂嫂一个女子独自一人面对,这与畜生何异?此等龌龊行为,非君子所为。”
一旁的花红不易察觉的抬眸看了看沈元旗,她心中不住的感叹,这沈二公子骂的可真脏啊。
“躲起来”、“畜生”、“龌龊行为”哪一条说的不是沈知逸...
楚芊芊的眸光逐渐生出几分感动,想想她这些年,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她一人面对。
一到要紧关头,沈知逸就像个隐形人,全然不见踪影。
楚芊芊此刻满心懊悔,只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回想起当初,自己接近沈知逸,原是为了母妃与皇兄,期望能借他之力控制楚清瑶。
可谁能料到,后来自己竟鬼迷心窍,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如今再拿沈知逸与沈元旗相较,沈知逸就是个空有一张油头粉面的废物。
“嫂嫂莫要忧心,安心等候,不必下车,元旗去去就来。”沈元旗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便下了马车。
沈知逸躲在马车里,不一会儿就听外边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偷偷掀开了一个帘子缝,只见沈元旗一袭朴素青衣,身姿挺拔,眸光清明。
沈元旗虽是一介初涉世事的书生,周身却萦绕着一股独特气韵。
他举手投足间尽显书生的儒雅风范,可迈出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自有一种无形的气场散发开来,渊渟岳峙,令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