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善安置好房间里患病的百姓后,温朗带着霜降走向二楼。
行至楼梯转角处,温朗突然伸出手臂,一把揽住霜降的腰。霜降毫无防备,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脸上满是惊愕。
温朗看着霜降受惊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安抚道:“霜降姑娘,抓好我。”
霜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瞬,随后紧紧抱住温朗。
温朗微微屈膝,轻轻一跃,带着霜降稳稳落在二楼的屋顶之上。
站在屋顶,霜降因这突如其来的腾空移动而脚步踉跄、身形摇晃。
温朗见状,赶忙抬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
霜降仰起头,目光与温朗交汇,刹那间,只觉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双颊瞬间变得绯红。
温朗扶着霜降让她缓缓坐下,随即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旁。
温朗轻声说道:“这里最是安全,霜降姑娘想说什么?放心说便是。”
屋顶上,武安的如废墟一般,四处散发着荒凉的气息,昏黄的天空时不时刮来阵阵凉风。
霜降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温朗脱下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霜降有几分慌张,喃喃说道:“温公子不必,你...你会着凉的。”
温朗浅笑着,轻声说道:“霜降姑娘放心,温某身体康健,断然不会这么容易生病。”
霜降顿了顿说道:“那...那多谢温公子。”
温朗抬头望着昏黄的天空,轻声说道:“霜降姑娘是想说,你与杜医师之事吗?”
霜降神情一凛,而后缓缓低下了头,喃喃说道:“在我的印象里,我的爹爹好像就叫...叫苍术...”
温朗侧过头,目光中带着探寻,问道:“这么说...杜医师是你的父亲?”
“我真的记不清了,我的脑袋里只有模糊的影子,我记得家里有药草,门前有条小溪,院子里...好像隐约有棵梨花树。”
温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为何白莫烟也知道这些?并且白莫烟手臂上好像有蝴蝶胎记,霜降姑娘有吗?”
霜降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公主之前就问过我,那时我还不明所以,现在我懂了。”
她转过头,眼眸中满是哀伤,继续说道:“我那时年纪尚小,在福安堂生了重病,堂里的嬷嬷狠心将我扔了出去。
幸运的是,公主路过救下了我,把我带回府中。可我的病情愈发严重,公主找来太医为我医治。
病好之后,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是公主赐给我‘霜降’这个名字。”
霜降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今日听到白莫烟提及苍术,我突然想起来,我父亲的名字...我爹爹真的叫苍术!”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温公子...我爹爹的名字真的是苍术。”
温朗拿出手帕,轻轻为霜降拭去眼泪,眼中满是动容之色,他轻轻点头,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
霜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说道:“可是……我该怎么证明呢?怎么才能让杜伯伯相信我才是他的女儿?
我没有胎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就连能回想起来的那些,也是听了白莫烟的话之后才记起的。”
霜降泪眼朦胧地望着温朗,喃喃问道:“温公子...我要怎么跟杜伯伯说,他才会信我?
他不能为了白莫烟去伤害公主,我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公主...”
温朗凝视着霜降,内心深处泛起层层涟漪,满是动容与怜惜。
他深切地明白,霜降所言极有可能属实,可当下这情形,实在棘手非常。
若此刻前去告知杜仲这些,以杜仲的立场,会作何感想?
在杜仲眼中,霜降对楚清瑶忠心耿耿,全心全意守护着长公主,甚至将楚清瑶视为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在他看来,霜降为了保护楚清瑶,极有可能编造这样的谎言。
况且,霜降如今拿不出任何确凿证据,能证明自己就是杜仲失散多年的女儿。
仅凭几句回忆,几句模糊的描述,在这毫无凭证的状况下,让杜仲瞬间相信霜降的身份,谈何容易?
一旦杜仲认定霜降利用他们之间的情谊在欺骗他,觉得自己被算计、被愚弄,在这种认知下,他极有可能情绪失控。
毕竟,他已在白莫烟一事上深受冲击,倘若再遭受这样的打击,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也并非没有可能。
届时,他或许会在冲动之下,做出难以挽回的极端选择,这无疑会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甚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温朗满含疼惜,抬手轻轻拍了拍霜降的肩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霜降姑娘,切莫焦急。目下杜医师并没有异常举动,咱们不妨暂且按捺住,再多观望些时日,静候局势变化。”
霜降泪目朦胧,眼中尽是迷茫与无措,听闻温朗所言,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一丝颤抖。
温朗目光坚毅,继续循循善诱:“在这等候观望的时日里,霜降姑娘你不妨平心静气,细细追忆,瞧瞧能否记起其他与之相干之事。”
霜降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轻声重复道:“其他的事?”
温朗肯定地点头,耐心阐释:“正是。比方说,回忆回忆你母亲的往昔种种;
亦或想想你们之间有无特别的言语、别样的经历,是唯有你与杜医师,乃至你们一家三口才知晓的。
这些独有的记忆,才最有可能成为证实你身份的有力铁证。”
霜降若有所思,再度轻轻点头,眉头仍紧紧皱着。
温朗神情凝重,加重了语气:“你瞧,像庭院中的梨花树、家中的药草这些,皆是外在能瞧见之物,极易被他人探知,不足以当作确凿的身份凭证。
哪怕是臂上的胎记,若有人蓄意谋划,亦可能造假。
唯有那些深深镌刻在你们彼此心底,仅属于你们一家人的独特回忆,才是真切且无法伪造的。”
霜降缓缓垂首,陷入了长久的缄默,周遭的空气仿若也随之凝滞,唯有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
良久,温朗打破了这份沉寂:“我深知,要你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从支离破碎的模糊记忆里,寻出这些关键信息,艰难异常。
可只要尚存一线希望,咱们便值得一试。即便最终未能忆起,亦无妨。
比起白莫烟,我笃定杜医师内心深处,更愿相信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有些情谊...本就无需证明...”
霜降看着温朗认真的点着头,此时院子里传来了杜仲的声音:“霜降丫头,温老板,你们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