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许霁的执行力很强。
她给庞喜打电话,让陪她来京市的庞喜过来接她,顺便订返程的机票,高铁票也行,只要能马上走,开车回去也行。
蹲在玄关的地板上,卫许霁挂断电话。身边是周郁这几天收拾出来的行李箱。
手机没关机,只是锁屏,卫许霁拿着手机顿了顿,低垂的视线克制地扫了一圈,将手机放到离得最近的那个行李箱上。
做完动作,卫许霁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往后一倒,倚靠在墙壁上。
视线内多了双拖鞋。
卫许霁迟疑地抬起头,不安地抿唇,涣散的瞳孔一瞬不错地盯着周郁一张一合的唇瓣,下意识歪了歪头。
听不清。
怎么还是听不清。
“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吗?”卫许霁猜测着开口。
周郁脸色一僵,蹲下来,手掌搭在卫许霁的手背上。
冰凉的触感传过来,卫许霁的视线慢半拍地挪到两人交叠的手上。
“你好像在心疼我。”锁骨内侧的骨头有点酸痛,莫名其妙的,卫许霁看着周郁,小心地补充:“也可能不是,我向来不会猜你的心思。”
话落,卫许霁扬起一个讨好的笑。
周郁没笑,掌心移开,指尖拨开卫许霁有些散乱的长发,勾了下手腕的发圈,手指翻飞间,随意地给卫许霁绑上头发。
她偏头看着卫许霁,小孩的五官比四月份长开一点,双眼朦胧无神,红唇紧抿,高挺的鼻梁两侧聚集着未干的泪迹,英气的眉毛掩藏不住哭红的眉峰。下颌瘦削,没挂多少肉,整个人单薄又脆弱。
偶尔吸一下鼻子,胸腔跟着强烈起伏一下,是哭泣的尾调。
周郁想,她真是太可恶了。
可恶的周郁用手机打字:【留下来】
卫许霁眼睫忽扇,往后缩了缩脖子,眼尾往下,一针见血地问:“你心疼我,又想为我退让,是吗?”
周郁把手机收起来,茶眸凉津津看她一眼。
于是卫许霁懂了。
她善解人意地摇头:“不了,周郁,我不能总是这样任性。”她不想等周郁的下一次忍无可忍,不想听周郁直接宣布分手。
卫许霁勉强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仰头看她的周郁。
“我去外面等。”卫许霁这样说,“你去休息吧,睡个好觉,无论明天去不去活动现场,你都得好好照顾自己。”
卫许霁的思绪忽然有些乱。
今晚她该抱着周郁睡觉的,睡前会打开摆在床头的加湿器。京市的冬天和海市的冬天不一样,母亲说得不错,地暖一开,将空气烘的干燥,一不小心容易流鼻血的。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她可以理所当然的躺进周郁的怀里,将周郁的体温一点点点燃。
如果周郁愿意,她们会接吻,会抚摸彼此的肌肤,还会在喘息中说“我爱你”。周郁之前说,会永远爱她,会永远陪着她。
很可惜这次来京市,她们只亲了两次,第二次,周郁说,如果她再没有自我,周郁会和她会分手。
哦,分手。
卫许霁血液一下子凝滞住,像是把隔绝空气的玻璃罩撤走,耳畔盘桓的电流波动声终于消失,听力开始恢复。
行李箱上的手机不断震动。
走廊里响起暧昧的交谈声。
窗外的树枝在与冷风博弈。
两人砰砰的心跳,与繁重的呼吸。
卫许霁突然想起她听不见前想和周郁说什么了。
她想说,周郁不是说最喜欢她赤诚率真的样子吗?她想说,周郁不是答应过她,会永远爱她,永远不和她分开吗?
她最想问……
“周郁,师姐,你还爱我吗?”
没等到周郁的回答。
卫许霁的心脏漏了一拍,抿抿唇,解开门上的防盗链,按下门把手。
周郁没听到。肯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