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急促地拍打着滩涂。
间或溅起水渍。
起伏的礁岸并不如预想中的坚硬,温热柔软。
海鸥小姐飞过,落到礁岸上,衔起嫣红的浆果。它没有急着展翅,漫步在礁岸边,在上面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这对海鸥小姐来说是个大工程,因此它不得不走几步就飞回原地吃浆果,以补充体力。
偶尔能听到礁岸因为被入侵而发出的抗议。
但一心在崭新的地图留下自己印记的海鸥小姐只会充耳不闻,最多会在礁岸节节败退的颤巍巍晃动时,得意地宣告胜利。
海鸥小姐的飞离并不意味着结束。
礁岸随即会迎来新的征讨者,一个比海鸥小姐还不懂温情的老熟人。
往日的柔情仿若虚幻,老熟人全然换了一个性子,变得独裁而冒进。它不再包容礁岸的形状,三分钟热度的要求礁岸随时配合它做出改变。
礁岸怎么会变?
急躁的老熟人便会插手。
它恶劣地将礁岸的掌控圈禁起来,像是占领无主的领地,随意拿捏。
它没有海鸥小姐那么喜欢采摘浆果,却也一定要霸占浆果丛,时不时问询浆果怎么变得更加诱人可口了,顺便阻挠外物的靠近。
尽管广袤无垠的蔚蓝海面上,只有它一个在欺负这片小岛。
在它征讨礁岸时,嗅到新大陆的海鸥小姐早就飞到了全新的领地。
海鸥小姐在悬崖下遇到了一个时钟,它一年四季都在响动,只是春秋平缓些,冬日冷冽急促些。
至于夏日。
海鸥小姐所到之处没有夏日。
它好似天生就厌恶太阳,厌恶酷暑,所以它要飞往各地去熄灭因夏日带来的山火。
它自带着冰凉的温度,即使没有水源也可以灭火。只需要每到一个山火灼烧的高温处,落脚,小频率的扇动翅膀,便可以挽救一场灾难。
可怜的海鸥小姐得不到一句夸赞。
除了那座总是在报时的时钟,没人肯承认奉承吹捧它的功绩。
海鸥小姐并不气馁,它展翅重新踏上征途,并在途中遇到另一个被遮住双眼的海鸥。
被困住的另一只海鸥实在动人,它由匠人精雕细琢,每一处都展示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海鸥小姐决定放弃远行。
它住了下来,聆听动人的海浪拍打声,它邀请对方做客嬉戏,它们翩翩起舞,它会讲述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
说起那颗娇艳欲滴的浆果,那片陌生的礁岸,那次奇妙的冒险。
可惜得到的反馈往往会被海浪声覆盖。
与此同时,完全将礁岸纳入自己领地的老熟人又觉得不满足。
它想霸占整片海域,它想得到隐藏在海底最神秘的宝藏。
作为一个敢想敢做的冒险家,它的第六感就足以支持它去寻找宝藏。可它偏偏联系了海鸥小姐,要求它一定要从原住民嘴里得到宝藏的下落。
作为报酬,海鸥小姐可以在它之后去寻找宝藏。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海鸥小姐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它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也在等它。
只是有点怕生,有点害羞。
欲说还休的交缠中,被蒙住眼的海鸥终于吐露了宝藏的位置。
位于深海,去到那里要经过重重迷障,宝藏埋葬处,可能有守护兽在把守,最重要的是,那里又是一片新大陆,没有人知道会遇到什么。
没关系,它可以多带几层盔甲。
拨开笼罩宝藏的迷雾。
老熟人突然止住了脚步,再出现时,它换上了更安全的甲胄。
第六感告诉它,当海面刮起飓风时,才是寻宝的正确时间。
于是它只在宝藏外探索,等待飓风的降临。它的耐性不够好,很快便急躁起来,叫来了海鸥帮忙。
它以为没人比海鸥小姐更会搅弄风云,然而事实是,海鸥小姐也没有涉足过这片危险区域。
遥远的彼岸,海鸥小姐的恋人在呼唤它,请求它回去,拜托它不要继续。
海鸥小姐站在深海里,无从下手。忽然,它想起那片礁岸的浆果,找到方向。
海面骤然刮起一股强劲的飓风。
它的出现,让整个海域都不再宁静。
礁岸开始抖动,山峦开始收缩,海浪的声音节节攀升,带着那座报时的钟表,回荡在无人谷。
老熟人拦住想率先查看宝物的海鸥小姐,提醒它,在海的彼岸,有人在等它的安抚。
海鸥小姐放心不下它的爱人,只得飞回去,把美味佳肴拱手让人。
它和被困在原地的爱人说着最动听的情话,说起初遇,说起分歧。它也会询问关于宝藏的秘密,往往这时,回应它的,只有起伏的海浪。
宝藏被找到的那一刻,厌恶音乐的海鸥小姐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
它将这份喜悦传达给它的爱人,居然顺便找到了释放爱人的方法。
周郁松开蒙在卫许霁眼上的丝带,对方眼角泛着泪,瞳孔雾蒙蒙的。
“手……”
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会有多哑,刚发出两个音节,卫许霁就闭上嘴,没有威慑力的瞪了周郁一眼。
周郁拨弄着卫许霁脖子上的铃铛,无辜地问:“怎么不说了?好长生,我喜欢听你说话。”
“手,师姐,手还没有放开。”汗涔涔的卫许霁抬腰蹭了蹭周郁垂在一旁的手。
周郁眨了眨眼,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细腰,脸上笑意愈深:“哦?我是谁?”
卫许霁腰腹轻轻战栗,干哑的嗓子有些痒,她从善如流改口:“周郁,你是周郁。手不舒服,我想抱抱你。”
周郁勉强满意,却没放人:“乖长生,还不够,还……远远不够。等会再喝水吧,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