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让开石板,目光落在“书页”里面。
那时候的“笔者”放下酒杯,直接钳过酒瓶子,跟随着“红包”东奔西走着。
“他\/她……真的能喝吗?”
周扬和牧宇站在一起,牧宇摇摇头。
“‘虎’的人只会喝茶,不会喝酒。”
“你们看这虚伪家伙就是逊呐!表面上怎么号令我们的,背地里就怎么服侍咱。”
几张八仙桌边,不少“角色”笑作一团,酒瓶饭菜该倒地的倒地,该翻撒的翻撒。
大家才不在乎浪费呢,毕竟这些不过是“四气”生成的产物,与现实世界里粒粒皆辛苦的粮食作物没有关系。
“大家什么时候这么能耍了……”
石米打算再生成些酒水饭菜,却被石盐拦住了。
“我来。”
他握紧拳头,撑爆刚刚结痂的伤口。
登时,隔空多少米外,所有即将落地或者已经落地成碎片的食物们,统统顺着原来的轨迹回到桌上,聚拢成了原先的形状。
“盐巴哥啊——你说、你这掉地上的玩意,还能吃吗……”
“洋技术处理过的,无菌无毒,爱吃不吃!”
石米冲着那人就叫嚣。
“行了你也别为难别人了,快跟咱的吃好喝好!”
说着,一人掰过另位的脸,夹起一筷子菜就往他嘴里塞,旋即还没等人挣扎,又扣起酒瓶底,拿瓶嘴堵住了口。
这人憋得脸通红,吃芥末一般的刺激直通天灵盖——那是不能不能抑制地生理泪水……
……泪顺着他的脸颊滚下,他狠狠抓紧瓶颈,血丝布满地双眼里凶色毕露。
可惜这两“角色”势均力敌,几乎无法分出胜负——一个可笑的僵持局面就形成了。
与此同时,相似的场面还在龙舟的各处发生着。
“妹妹平时不吃甜点的——”
“啊,是……”
“既然不吃,那现在就狠狠吃啊!又不会胖的喽。”
“好,我吃、我吃……”
一桌各个年龄段的女性嬉笑打闹着,蛋糕奶油直往对方的脸上抹。
“浮光跃金……”
虚影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咧出一个,或许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浮光跃金”,我在上学时候见过,它出自《岳阳楼记》。
比喻的是水面上月亮投射的粼粼波光,说它犹如跃动的金银般,熠熠生辉。
这个引经据典是合适的。因为此时的龙舟就如同水面上波动的流光,前后左右地摇晃着——载着一群武打世家的“角色”们,这闹起来船不翻就已经不错了……
“笔者”手中的证件,它们跃动的频率越来越高起来——不少“角色”的实力排名都处于这个区间——他\/她要抓紧分发红包了。
可“笔者”为了敬前面的“角色”,早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在他\/她得视野里,所有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统统凝聚成了一团。
“你说这‘笔者’非给我们发红包,给自个儿喝这样子干啥子嘞?他不是只把我们当小兵当消耗品,不在乎我们嘛……”
“哇塞,第一次见‘笔者’鬼迷日眼的呢。”
越来越多的人凑上来,声音越加混沌、越加模糊。
瓶子塞嘴里,互相按瓶子的,一方施加的压力忽然散了去。
一双通红的眼眸里,凶狠被骤然惊讶、被失落代替。
“啵”
酒瓶拔出。
这位“角色”注视着眼前腾然成纸的家伙,苦涩地咧开笑。
“咯吱咯吱”
他粗嗨嗨地嚼着嘴里的菜与酒。
“吃呗,我还能比你多吃一口……”
下一秒,他的身子也开始剥落。
“再吃一口……”
“最后……”
“角色”再拿不住酒瓶和筷子,它们落在地,随着船舱的摇晃咕噜噜滚动着。
玩蛋糕的女性们越玩越嗨,各种果汁也上了。
“记住哦,今天是我泼你泼最狠,可别把姐妹我忘了!”
人啊,人越玩越少。直至这可坐八人的八仙桌上,只余下一个笑容未退尽的“角色”。
她默默捡起那些沾满酒水的窗花,在舷窗上一张张贴好。
“角色”念念有词,说着剪纸主人的名字,说到不同的人、她还有不同的神情——
“静影……沉璧。”
虚影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
这句话依然出自《岳阳楼记》,形容的是在湖水平静后,月亮的影子静默下来,似是水中沉默的玉璧。
随着“角色”的减少,船体的晃动减少、直到消失不见。
龙舟平静地行驶在N市的秦淮河面上,与“沉璧”一般无二。
我想,这位“笔者”口中的“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恐怕并不单单指龙舟,或许更是指那朝生夕死的“四字小说”。
“要叫醒‘笔者’吗?”
石米把“笔者”从地上扶起,他\/她被“角色”们玩得衣冠不整,可是那些动过他\/她的手,此时已不知在了何方。
“不用了吧……”
周扬有些担心地瞧着“笔者”。
“我怕他\/她醒了又不愿意,又反悔。”
“那就给‘笔者’放在他\/她爱坐的高位上吧。”
石米托起“笔者”,把他\/她放回船首龙头上。
“我讨厌坐高位啊……可他们只当是我坐不好、坐累了……”
虚影抬高头,颤抖着嗓子。
“生”瞧了瞧满船舱的狼藉,又打眼看去歪歪斜斜贴着的一些剪纸。
“你们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绝笔‘书页’,我可以担保、未来百年内,不会再出现比这还豪华还伟岸的‘书页’了!”
“‘神煞’过处,皆为兵卒——这一篇‘书页’我将好好保存,献给未来的‘笔者’!”
现在仍在场的人,全部是‘虎’的精锐,他们各个都经历过多次的沉默与复苏了,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可面对这么多“角色”的消散,心情低落还是免不了的。
一船的人里,唯独“生”是最快乐的。她一定做了一笔好买卖,不然也不会这样春风拂面。
没有人理这位人相生,她太不识相了……
“白兄,你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牧宇抬起手,一拂玻璃,它便碎裂成齑粉、轰然掉落。
这二人撑着栏杆,迎着微风,向着寂静的新年,促膝长谈。
“是一个大胆的创举——下次复苏的‘四字小说’会因此变天。”
“你真是……先生大义……”
周扬比出剑指,一掠“八斗”剑身,卸去98枚铜币剑鞘的它、看去只是普通刀剑。然而,在道士的一抹之下,暗藏其中的黑气呈放射状喷薄而出,形成了一柄完全形态的煞气之刃。
霎时之间,若隐若现的“神煞”纹路猎猎然明显起来,火烧火燎般几近吞噬了周扬的半边身子。
“先生大义……国泰民安自然是好,可是我和‘笔者’呢?我们怎么走得掉。”
周扬的话里多少带了点怨气。
“还有‘八斗’,没有白兄你在,我用不了几年就将阳寿耗尽,梦入泥黎,你且宽心了?我可说好了要把你从地狱里揪出来的,别到时候我没救你,自己先进去了!”
他的话越说酸,连我这样的情感呆子都听出不对了。
这不就是小“怨妇”发牢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