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柔身旁的几个丫鬟立刻便上前制住颜亦欢的双手。
手中的花掉在了地上,白雨柔轻慢的看着一脸不悦的颜亦欢,缓步上前,轻轻踩在花束上,又用脚碾了碾。
白雨柔语带警告的开口:“御花园的花,可不是谁都能摘的。”
颜亦欢蹙眉:“白小姐,我们素无瓜葛,你这一副看不惯我的样子是为何?”
白雨柔哼笑一声:“谁让你摘了本小姐喜爱的花,还弄脏了本小姐的鞋?皇上赦免你的礼节,总没有赦免你的冒犯之罪吧?”
颜亦欢心中不忿,这简直是强加之罪。
白雨柔道:“跪下!给本小姐磕头赔罪。”
颜亦欢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不跪!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白雨柔哪里遇见过这么跟她对着干的,当下便气冲冲的指使丫鬟道:“无礼!你们把她给我摁下去!”
恰逢此时空中传来隐隐的雷声,看天色似乎是要下雷雨。
颜亦欢面色一变,原本挣扎的动作僵了僵,两边的丫鬟趁机将人摁倒,颜亦欢噗通跪在地上,垂着头,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弹。
白雨柔看着人跪到了地上,满意的勾唇笑起来。
天空轰隆一响,颜亦欢僵硬的身体突然开始发颤。
夏日的雷雨总是来的又大又急。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
白雨柔匆忙挡住妆容,低低骂了声:“这该死的大雨!”而后匆匆跑了。
两旁的丫鬟见着主子走了,便放开了颜亦欢也跟着跑了。
容珣刚下朝就听见了雷响。
他蹙起眉头,快步赶回御书房,却发现颜亦欢不在,问了人才得知颜亦欢去了御花园,一直不曾回来。
容珣转身便往御花园走,福公公追在身后为容珣撑着伞,口中还念道:“皇上,雨天路滑,您当心脚下!”
等到了御花园,四下一片雨幕,雨水蒙蒙看不清花园内的情况。
雷声大作,闪电交织。
容珣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福公公安慰道:“皇上,这么大的雨,颜女官定是不在御花园了,奴才已经遣人去芳华宫看看了。”
芳华宫是颜亦欢现在住的地方。
容珣很不安,颜亦欢惧怕黑暗与雷声,这是儿时失去双亲留下的阴影,前世颜亦欢随着年岁渐长,似乎对这些恐惧克服了许多,但现如今她才十八。
过了一会儿,赶去芳华宫的小太监回来了,没找到人。
福公公疑惑极了,这天气,颜亦欢能跑哪儿去呢?
他正想对容珣说他再派人找找,哪成想容珣竟一头冲进了雨幕之中。
福公公慌得大喊:“皇上使不得啊!”
容珣直觉颜亦欢必定是还是在御花园的。
只是繁花锦簇,枝叶繁茂,容珣拨开一丛丛花枝,却哪儿哪儿都没找到那个人。
“亦欢!”
“你在哪里?”
容珣浑身都湿透了,他面色紧绷,没了一贯的清贵从容。
福公公简直叫苦不迭,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指挥着跟来的太监宫女跟着找人:“快快快!都去找!都去找!务必将颜女官给找出来!”
容珣路过一片月季旁,脚步一顿。
这片花丛有踩踏的痕迹。
小心拨开带刺的枝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瑟瑟发抖的蜷缩成一团,抱着手脚妄图将自己藏起来。
容珣的心口一阵抽痛。
“亦欢?”
少女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有身体随着一阵阵的雷声而不断的打着哆嗦。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多年前小小颜亦欢缩在他房门外的模样重合起来。
只是当时他是震惊与茫然,而现在,已全是心疼与怜惜。
容珣俯下身,温柔的环住颜亦欢颤抖的身躯,替她挡住落在身上的瓢泼大雨,清冷的声音在颜亦欢耳畔响起:“亦欢,不怕了,我找到你了。”
颜亦欢头脑昏昏沉沉,每次雷雨,她的情绪总会变得不受控制,头脑中有许多纷乱的画面,是娘亲诀别前的不舍,是黑暗中混乱的厮杀与哀嚎,她仿佛身处多年前的人间炼狱,永远走不出来。
那时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在那里了。
好在刘明误打误撞发现了她。
但刘明不是她的救赎,她依旧身处黑暗不曾挣脱。
她听见耳边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平日里明明总给人一种清冷疏离感,可此时落在她耳中却又分明带了缱绻的情意。
脑海中似乎划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少年清俊出尘,身后跟着个奶团子,少年也是用同样清冷的声音喊着亦欢。
那奶团子呢?
她看着奶团子张了张口,糯叽叽的喊着……
“容珣师兄……”
颜亦欢的声音低不可闻。
然而容珣依旧听到了。
他惊喜的抱紧了怀中的少女:“亦欢,你恢复记忆了?”
然而少女并没有回应他,颜亦欢软软倒下,脑袋无力的耷拉在他肩头,容珣面色一白,打横抱起颜亦欢离开了御花园。
颜亦欢迷迷糊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御花园了。
明黄的帐顶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哪儿?
“亦欢,你醒了?”容珣的声音从旁响起。
颜亦欢侧头去看,就见容珣一身便服坐在床边,面上淡淡,眼中却有实质的关切。
“太医,再过来看看。”容珣朝着一旁候着的几名御医喊道。
几名御医也是无奈,这分明就只是普通的发烧,上午福公公来太医院请人的时候,那慌里慌张的模样,吓得他们以为是皇帝出事情了!
其中一名王太医上前为颜亦欢把脉,这王太医已四十多了,在宫中伺候了大半辈子,医术也确实高明。
只见他抚着白须先是面色和缓的点了点脑袋,忽而又似乎是诊到了什么让他意外的脉象,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的看着颜亦欢。
颜亦欢一愣,太医的眼神看的她心里发毛,她身上是有什么毒症要爆发了吗?
容珣也是面有惊疑:“王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王太医收回手摇摇头:“颜女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喝几碗汤药便不要紧了。只是……”
王太医看向容珣,转身拿出了金线与银针。
“皇上可方便让微臣诊脉?”
容珣不知王太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配合的伸出手让王太医诊断。
王太医先是拿银针轻轻扎在容珣手腕上,银针不出意料的黑了。
他又在容珣手腕上系上了金线,悬丝诊脉后蹙眉问道:“皇上,您身上的毒症似乎并没减轻。”王太医忧心忡忡的看着容珣,“您还未与颜女官圆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