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珣这边照常是用完晚膳便又去看了奏折,等到处理完,已是深夜。
有小太监站在门口问:“皇上,已备了热水,是否需要沐浴?”
容珣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让人去准备。
华浴池是皇帝御用的汤池,离养心殿很近。
容珣进到池水内,左右内侍都被摒退。
室内很安静,容珣正在闭目养神,因此身后的脚步声便有些明显。
容珣眉头微紧,侧头往身后看去,却见竟是颜亦欢站在汤池边。
“亦欢?”
颜亦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但是福公公说了,容珣身上的毒很奇特,这毒本身对容珣并无伤害,但对容珣接触到的人却是剧毒,多年以来根本没有人能直接触碰到容珣。
现在颜亦欢出现了,她现在是容珣唯一的解药,大概也是唯一能与容珣接触的人了。
按理说容珣喝了颜亦欢的血,身上的毒应该已经减轻了不少,但只要还带着毒,总归是没人敢触碰容珣的。
颜亦欢摸摸鼻子,不敢看容珣的身体,她轻声解释:“福公公说,你封我做了近身女侍,你的起居就该我负责。”
容珣让颜亦欢做近身女侍当然是有私心的,但也不是真的要她伺候,因此容珣便说:“无妨,你若不愿意便不必做这些。”
听容珣这么说,颜亦欢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一直以来对容珣的态度都有些疑惑,甚至是防备的,这份好来的太突然,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从小到大,又确实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偏宠过她,让她很是受宠若惊。
心里是有些感动的,甚至是感激。
颜亦欢默默跪坐在汤池边,手中拿了浴巾说:“也……没有不愿意。”
容珣有些意外,但随即便从善如流的背过身,唇角微微上扬,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那便劳烦了。”
颜亦欢替容珣搓着背,室内除了偶尔有她撩起的水声,便只剩下二人的呼吸,一轻一重的交错。
颜亦欢突然觉得有些热,她轻咳一声,问:“皇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人起居吗?”
容珣背对着颜亦欢,轻轻应声:“嗯。”
颜亦欢又问:“皇上,您多大了?”
容珣回道:“二十八。”他顿了顿,“不要用敬语。”
“嗯?”颜亦欢一愣,脱口而出道,“是因为用敬语显得你年纪大吗?”
容珣后背一僵。
颜亦欢后知后觉捂住嘴,坏了,口无遮拦了。
而后又弥补似的干笑道:“哈哈哈,皇上您正值青年,年轻力壮,自然不算年纪大的!”
容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亦欢今年十八?”
颜亦欢点头,随后意识到容珣背对着她看不见,又说了声:“是。”
容珣又问:“你觉得……我年纪太大了?”
送命题!
颜亦欢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刚刚我胡说的!”
容珣转过身,颜亦欢微微瞪大眼,然后又捂住眼睛。
容珣看着颜亦欢还有些稚嫩的面庞,薄唇轻抿,而后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原本从来没嫌我年纪大的。”
颜亦欢疑惑的蹙眉,又来了又来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熟稔感。
她刚想放下手,又听哗啦啦一声水响,似乎是容珣站起来了,吓得她把眼睛捂的更牢了。
容珣从水池中出来,淡定的穿上衣服。
转身看到颜亦欢还跪坐在原地捂着眼睛,不禁失笑:“好了,放下手吧。”
颜亦欢放下手,面颊红彤彤的,心想下次得和福公公说服侍沐浴这种事可能真的不适合她来做。
容珣道:“今日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御书房随侍。”
颜亦欢如蒙大赦,站起身提着裙子小跑着走了。
容珣走到殿外,看着颜亦欢远去的身影,突然开口问福公公:“大十岁真的很老吗?”
福公公垂下头,心里一盘算觉得容珣大概是问的他和少女的年龄差距,于是笑道:“怎么会呢,这正是能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年纪。”
容珣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此后日子倒是平静,颜亦欢每日晨昏定省的去容珣身旁报到,除了颜亦欢对容珣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二人相处倒颇有些前世的和谐。
容珣知道感情的事不可操之过急,因此也不急。
这日早晨,容珣去了早朝,颜亦欢来到御花园,想着摘几朵花放容珣书案上,他一日日头也不抬的处理公务,真是枯燥又乏味。
天气有些阴沉,颜亦欢想着采一束花便回去。
她摘了几朵茉莉,又觉得颜色太素了些,于是又走了一圈,找着几株开得正好的月季,伸手摘了几朵。
月季带刺,颜亦欢的手被扎了几下,疼得她含着手指直抽气。
不过好歹是凑了一束花了,她低头闻了闻,月季没什么味道,茉莉倒挺香。
“你是皇上身边的女官?”
身后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颜亦欢回身去看,发现是前几日在御花园遇到过的少女,好像叫白雨柔?
颜亦欢笑着点头:“是。”
颜亦欢本就生的极好,这会儿处在花海中随意一笑,竟也让周遭艳丽的花朵失了颜色。
白雨柔眼神微冷:“放肆,一个小小女官见到本小姐竟然不行礼?”
颜亦欢这几天被容珣惯出了几分脾气,再加上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白雨柔如此不客气,颜亦欢便也直接怼道:“皇上对我有特许,我见了皇上也是不行礼的,白小姐难不成是比皇上还尊贵吗?”
白雨柔面色变了变,瑜太妃的人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容珣身上的毒有望被解,朝廷上下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官员都在蠢蠢欲动,皇帝正值青年,又后宫空空,谁都想借后宫的位置将自家的地位再提一提。
只是容珣身上尚有余毒,而唯一能解毒的便是这个年轻漂亮的药人,解毒的方式还是那样的……
白雨柔心中有些嫉妒,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药人,等没了价值,宫里哪儿还有她蹦跶的余地?
白雨柔的祖父是开国将军白慕才,父亲又是当朝的镇国首辅,哥哥也是年轻有为的骠骑将军,一家忠烈,在大夏地位尊崇,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的?
不过一个小小女官……
白雨柔对着身旁的丫鬟道:“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