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轻轻吹过,带着水汽的清新与莲花的甜美芬芳,一阵阵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无比舒畅。
浮碧亭畔的杏树上,杏花早已凋零,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巧可爱的青杏,挂满枝头。
树梢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如同天籁之音,令人心情愉悦。
沈眉儿在采月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亭内坐下歇息,随口道:
“总觉得御花园的鸟儿比从前多了许多,热闹了不少。”
澜依站在她身后,轻声冷笑道:
“今日皇后对娘娘倒是客气得很,真是让人意外。”
沈眉儿闭目养神,语气淡淡道:
“她向来都是这副和气雍容的模样,不足为奇。”
澜依轻轻应了一声,伸手为沈眉儿紧了紧微微松散赤金嵌朱红玛瑙串珠凤尾长绵簪,低声劝道:
“娘娘已是贵妃之尊,何须对皇后如此谦卑?只需守着礼数便是了。”
沈眉儿缓缓睁开双眸,道:
“即便我恭顺,皇后对我也是心怀敌意。但若我不恭顺,岂不是授人以柄?
哪怕我已经是贵妃,可终究比不上乌拉那拉氏一族,一个太后,一个皇后,势力庞大。”
“说到皇后……”
沈眉儿微微沉吟,低垂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宛如新月一般,映照出她此刻内心的疑虑。
话语中带着一丝探究:
“听说秀女大选之后她就病了,还传了两回太医,这病究竟是真是假?”
敬妃闻言,轻轻一嗤,目光如同波澜不兴的水面,平静而深邃。她缓缓说道:
“皇后是心病,头风不过是老毛病罢了。
弘暄、弘昕两个阿哥已经足够让她头疼了,多年劳心劳力。
再加上先前出了璟贵人和贞嫔那些事情,她样样都要操心,自然是殚精竭虑。”
沈眉儿素白的手指轻轻抵在鼻端下,纯金嵌珊瑚护甲下闪耀着清冷的金光。
她只手支颐,嘴角勾起一抹莞尔的笑容,道:
“那皇后的头风,只怕要发得更厉害了。”
......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
如今又有新人进宫,沈眉儿能见到雍正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前些时日,因为自己的禁足,把采月和采星的婚事都耽搁了。
采月也早已经定下了济州父亲麾下的同知知事为正妻,也算知根知底。沈眉儿打算叫采月回济州完婚。
而采星自不必多说,留在京城中,和傅子竣一同置办了京中的宅子。
毕竟傅子竣还要在太医院当值呢。
趁着这段空暇的日子,沈眉儿亲旨让内务府开始认真筹备两位贴身侍女的大喜之事。
左右有皇帝金口,她也不会省着。
分别给采星采月打造了赤金镶多宝鸳鸯戏蝶荷花头面二十三件一套,金镶仙人嵌珍宝首饰十六件一套,赤金掐丝嵌羊脂白玉海棠迎春花头面一套......
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项圈,繁花累累镶红宝银项圈各一件。
另有兰花紫印花碧霞罗织金锦,缕金织金缠枝纹烟纱云锦若干匹,嵌黄杨木雕八仙人物挂屏,黄花梨连三柜橱,红木嵌湘妃竹雕百子图镇纸及各色素娟无数。
又存自己的私库中寻了不少田铺地契作为添装。
而后分别请顺嫔和吉嫔为两人主婚。
顺嫔年世兰虽还是不愿意出宫门,不去和皇后请安,但温宜已经是六岁,长成了个爱娇爱俏的小姑娘。
为了温宜还是会时常去永和宫和景阳宫坐坐。
所以沈眉儿也是难得地把她请了出来。
送嫁当日永和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采月与采星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沈眉儿精心准备的头面首饰,美丽动人。
仪式繁复庄重,又不失足热闹喜庆,以确保采月与采星在人生的重要时刻,能够风光无限,绝不有失丝毫身份与尊严。
沈眉儿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幸福的彼岸,心中唯有浓浓的祝福。
然而,送走了采星和采月两人之后,沈眉儿的心中却也泛起了几分不舍,一时有些郁郁。
这两人,自她幼时以来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如今她们即将嫁为人妇,离开这紫禁城,沈眉儿的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白日里常常茶饭不思,念着主仆之间深厚的情谊。
没过几日,京城中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今年第一场雪来的分外早一些,时序方才踏入冬月的门槛,紫禁城便已银装素裹。
屋檐下,地面上,乃至枝头间,皆被柔软细腻的雪花轻轻覆盖,宛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白珊瑚世界,既纯净又梦幻。
这一天,顺嫔又带着温宜来永和宫玩耍。
弘暄比温宜小了两岁,也喜欢温宜这个姐姐,每次年世兰带着温宜来的时候,他都会揣着小手,紧紧地跟在温宜身旁,由着温宜带着他胡闹。
因为从前的过错,年世兰对温宜加倍的疼惜,恨不得将能给的全都给她。
小小的女孩被她宠的是无法无天,加上皇帝也疼爱,更是不得了。
年世兰笑看着两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团子,在宫女内监小心翼翼地陪同下在殿外堆起了雪人。
口中闲聊着:
“你们沈家预备什么时候迎娶世芍?我妹妹去年都已经及笄了。”
沈眉儿也很无奈,她大哥年岁也着实不小了,自己这个妹妹都已经为皇室添了一子一女,反倒是大哥一直没有动静。
只好劝着:“你当我不着急吗?大哥一心想靠自己闯下一番功名,现在任青海边区的参将一职,也是更加忙碌了。”
年世兰轻轻哼了一声:
“若是迎娶了世芍,有我年家旧部支持,恐怕早就荣升总兵了,再过几年就算是提督一职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现下倒好,累得我妹妹苦等。”
沈眉儿含笑转脸:“大约不会太久了,过了今年咱们就要成为亲家了。
不过我听母亲说,你妹妹和我大哥情意倒是很好。”
年世兰望了她一眼,亦不觉叹然:
“若不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会等到今日?
罢了,我也不能强求什么,世芍是个有主意的,我说的多了,她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