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听雪筠言语,心中一动,沉吟道:
“筠儿,我虽与季彦尚未蒙面,却素知你与他姐弟情深。此番我若与其交手,自会竭力保全其性命!”
说完,霍骁轻抚雪筠面颊,故作轻松笑道:
“无论如何,季彦毕竟是我内弟,爱妻勿忧!”
雪筠本就忧心夫君与弟弟战场相遇,心中焦急,一双美目几乎掉下泪来。
如今被霍骁一番安抚,终于破涕而笑道:
“我知你一向智计百出,但此番若真与袁军作战,仅靠段部,慕容部两部鲜卑兵马,你当真已有胜算吗?”
袁雪筠自幼孤苦,流落江湖,更因母亲惨死缘故,早与父亲袁绍“恩断义绝”。
对与袁军交战,她倒并无抵触之意,反而坚定站在主公与夫君一边,唯一忧心的,不过是自己亲弟袁斌安危。
听雪筠所言,霍骁不禁又望了一眼城中的鲜卑骑军,只见许多人已解下皮甲,三三两两围着篝火取暖,炙烤猎物,连随身弯刀都随意插在土里。
他们用鲜卑语大声呼喝,谈笑间推杯换盏,醉话连连,全然不似中原军队那般肃整。
霍骁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
“这些鲜卑骑军虽彪悍善战,急切之下,却难以军纪约束!若要让其遵我军令,战阵之上如臂指使,恐要先要令其心服口服!”
随即,霍骁对雪筠笑道:
“筠儿,此事还要你与玲儿妹子,助我一臂之力!”
“哦?”
翌日,比霍骁预料中还快,三千慕容部骑军已抵达临渝城,为首之人乃慕容部世子慕容圭。
段日极此番借兵霍骁,又说动与自己有姻亲关系的慕容部出兵,除了与袁军素利,弥加二人旧怨,以及霍骁诱之以利,更有自己的其他心思!
统领段部四千骑军的,除了段日极心腹大将徒瓮,还有段部世子段牧臣。此子不过十六岁年纪,乃胡骑校尉段翊同父异母兄弟。
不过,段牧臣之母乃慕容部大人亲妹,血脉高贵,因此段牧臣幼时便被立为世子,与被父亲抛弃的长兄段翊,可谓天壤之别!
段日极特意安排段牧臣领军,若此番真能如霍骁所言,击杀仇敌素利,弥加,段牧臣必在段部之中声望大增,将来继承段部大人之位更是顺理成章。
“表兄!竟是你领兵前来!”
段牧臣见慕容圭前来,不禁惊喜万分。
慕容圭虽年长段牧臣十余岁,兄弟二人却感情甚笃,如今并肩作战,自有一番欢喜。
“哈哈,牧臣,你小子初次上阵,可不要坏了姨父大人名头!”
慕容圭拍着段牧臣肩膀,忽然悄声道:
“听闻你那长兄段翊,此番也在军中?”
段翊自幼被父亲抛弃,在普通牧人家中长大,自然与身为天之骄子的段牧臣毫无交集。
加上段日极有意淡化昔日屠兄杀妻之举,段牧臣也是近日才得知,自己还有个胡汉混血,同父异母的哥哥,当下正在父亲“新盟友”刘备军中为胡骑校尉。
于是段牧臣一指不远处,正向麾下胡骑训话的段翊,带着鄙夷语气道:
“此人自以为投了刘备,便在我眼前大摆什么胡骑校尉架子,我定要寻机,将其好好折辱一番!”
原来,这几日段部骑军入城,军纪松懈,多有放浪不羁之举。段翊久在汉军之中,自然对段牧臣麾下兵马多番管束,一来二去,两兄弟矛盾更甚!
慕容圭毕竟年长沉稳,不似段牧臣这般年少气盛,他皱眉道:
“此番与素利,弥加交战,尚需仰仗刘备军情报!况且我两家已与刘备军达成协议,其中牵连甚广,牧臣你不可意气用事!”
段牧臣正待开口,却见段翊,胡车儿二人,身后随着两名顶盔掼甲的女将,正向自己一方走来。
这两员女将,正是在霍骁授意下前来“挑衅”的袁雪筠,吕玲儿二女。
段翊见段牧臣,慕容圭麾下鲜卑骑军依旧军纪散漫,各行其是,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喝道:
“如今大战在即,尔等身为一军之将,竟放纵麾下将士饮酒狂欢,成何体统!难道鲜卑一族,都是这般眼高手低之辈吗?”
段牧臣身为段部世子,自幼养尊处优,便连一旁的父亲大将徒瓮,也绝不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这个胡汉混血的贱种,哪来的泼天胆子!?
段翊充满轻蔑的目光,更让段牧臣心中无名火起!他拔出腰间镶满宝石的锋利弯刀,直指段翊,怒道:
“我乃段部世子,你安敢对我无礼!拔出你腰间佩刀,与我一较高下,看看到底谁是无能之辈!”
段翊还未说话,其身后的雪筠一声娇笑,说道:
“早听闻段部世子骁勇善战,今日一观,却是徒有虚名。何必段校尉出手,我一女子便足以胜你!”
段牧臣见这女子身着男装,却不改天生丽质,容貌颇美,只是这番言语,让他这个十六岁的愣头青如何忍耐!当下气得满面通红,双目尽赤!
其身旁的徒瓮身为段部大将,自然颇有勇力,他很快看出这女子身手非凡,正要劝阻世子,但冷不防间,雪筠已一剑攻来!
雪筠乃剑术大家,若是其毫不留手,一剑突袭,便足可取下段牧臣性命!
不过......今日霍骁授意段翊激怒段牧臣等人,再让雪筠,吕玲儿二女当众给这帮高高在上的鲜卑贵族一个下马威,意在压服鲜卑军心,雪筠自然下手要有分寸。
段牧臣眼见一剑袭来,心中一紧,慌忙架刀格挡,险之又险地“拦住”雪筠攻势,对方的长剑又再度刺来!
段牧臣大吼一声,奋力挥舞弯刀,欺身而上!
在雪筠眼中,这鲜卑少年手中弯刀虽势大力沉,却并无章法,仅是倚仗一腔血勇!她目光一闪,假意招架几个回合之后,便以无比精准的一剑削中刀锷,将弯刀挑飞。
“世子!”徒瓮大惊失色,高呼道。
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中原剑客武技高深,这女子更是个中翘楚!若非这女子留手,恐怕段牧臣握刀的手指都要不保。
此时,雪筠手中长剑,已轻轻点在段牧臣咽喉之上!
段牧臣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晌才颓然道:
“我......我输了!”
徒瓮见此大怒,取过随身长柄战斧,大喝道:
“敢对我家世子无礼,我徒瓮前来会你!”
徒瓮乃沙场宿将,在段部,慕容部中皆有赫赫威名。
他见雪筠长剑轻灵,便有意以战斧这等重兵器相克,为段部以及世子大人寻回颜面!
雪筠看向身旁的吕玲儿,吕玲儿顿时会意,于是手持凤影战戟,娇声道:
“徒将军!小女子前来讨教一番!”
“好!”徒瓮大吼一声,猛然挥动战斧,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向吕玲儿杀来。
吕玲儿身形灵活,以身法避过徒瓮数记挥砍,随后长戟化作数道虚影,或挑或刺,招式变化,速度之快,几乎让徒瓮应接不暇!
二人激斗三十回合,徒瓮一记力劈华山,却被吕玲儿灵巧避过,其战斧已携万钧之势砸入地面,就在这招式用老,未及回防之际,吕玲儿凤影战戟已横于徒瓮脖颈之上。
眼见世子段牧臣,大将徒瓮先后败于两名汉女之手,围观的段部精骑顿时鸦雀无声,仿佛不可置信!
一旁的慕容圭也是心中凛然,他虽愿与霍骁等人联手对敌,却不过看重对方情报能力,以及未来通商互市带来的现实利益。
未曾想到......这年纪轻轻两名貌美女子,也有这般高超武技!自己......恐怕也是望尘莫及!
“哈哈,世子大人,徒瓮将军,失礼了!我中原武技讲究招式变化,以巧破力!内子与玲儿姑娘皆师出名门,放眼中原,恐怕亦是鲜有人敌!二位无须介怀!”
霍骁“适时”出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打圆场道。
“输便是输!我等鲜卑勇士,没那么多弯弯绕!”
徒瓮虽有些不服气,却还是无奈道。
在场皆是鲜卑部族中的精锐,自己若不愿赌服输,恐只会惹人嘲笑。
慕容圭头脑灵活,他见霍骁露面,看出此人才是“始作俑者”!
但听其语气并无骄横之意,倒是对他的想法也明白了几分,于是拱手道:
“在下慕容圭,参见霍将军!牧臣表弟年少无知,多有冲撞,请将军恕罪!”
霍骁见慕容圭倒是颇“识时务”,当即笑着搀住对方双臂,说道:
“慕容世子免礼!我等奉皇叔之名,远道而来,如今与袁军冲突在即,非段部,慕容部将士相助,便难成事!”
“我等正要精诚合作,携手破敌!待旗开得胜,我霍仲平当与诸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霍骁一番话语,倒正给了段牧臣,徒瓮等人台阶,在场的鲜卑精骑,有能听懂汉话的,也将霍骁所言传播开来,一时间,这群桀骜不驯的鲜卑人,倒对眼前汉将好感渐生。
霍骁趁机提出,请段牧臣,慕容圭二位世子整肃军纪,以待袁军前来,慕容圭思虑片刻,也是一口应允,段牧臣瞥了一眼霍骁身旁的段翊,虽依旧有不服之意,却也只得勉强应允。
下章预告“以逸待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