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宜进了门,扔下书包,直冲卫生间,接水一遍一遍地漱口,搓洗着嘴巴。
客厅坐地上看着动画片,手里拿着绿豆冰棒的温礼笙爬起来,光着小脚追过去,站在门口,一脸不解地问着,“姐姐,你咋了?”
关了水,温莞宜抽纸擦着,对着他扬起了唇笑着,“姐姐没事,你吃饭了吗?”
“我吃了,三婶做的鸭肉,可好吃了。”温礼笙咬了一小口冰棒,含糊道:“三婶还给了我个好大的鸭腿。”
他说着,眼睛亮了起来,咧嘴笑着,“姐姐,我放碗里了呢,给你留着。”
温莞宜心里一酸,眼眶泛红,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扎手,“谢谢礼笙,姐姐晚点给你煮面,加大鸭腿好不好?”
温礼笙一听,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鸭腿面,鸭腿面。”
“再跳冰棒就掉了。”温莞宜握住她的小手,往客厅走去,“你们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啊啊啊啊...”温礼笙挣脱她的手就跑。
五分钟后,温礼笙坐在茶几前,安安静静地写着语文作业,温莞宜坐在他对面,默写着英语单词。
“温礼笙。”一小女孩边喊边推开虚掩的大门进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个骗子。”
温礼笙立刻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扣着橡皮擦,委屈巴巴地说,“我要写作业。”
温莞宜看了眼,手上不停地翻了一页纸,小女孩是三婶的孙女,跟温礼笙同年,两人幼儿园三年都在一个班,上小学一年级了也在一个班。
小女孩眼睛一亮,跑到温莞宜那,摇着她的手,撒着娇,“莞宜姐姐,你能不能让他明天再写,我好不容易才......我哥哥好不容易才要当大坏蛋。”
温礼笙也跑了过来,摇着她,“姐姐,我明天再写好不好,我要去当奥特曼。”
“去吧去吧。”
话音未落,两小孩就已经跑没影了。
这速度,生怕她反悔不成?温莞宜关上门,刚一坐下,桌上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手机号码,温莞宜一看就知道是苏越泽的,她握紧笔,将手机反扣在桌面,充耳不闻地继续默写单词。
悦耳的铃声停了又再次响起。
丢下笔,她拿起接听,不出声。
“呵,”苏越泽冷笑一声,“明天下午,阿虎去接你。”
温莞宜气得一拳捶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疼痛让她拉回了一丝理智,才不至于冲动的直接挂断电话,苏越泽只要做了决定,不管她同不同意,结果都一样。
“接我做什么?”
“吃饭。”
轻飘飘的两字。
她家是没饭吃吗?温莞宜咬牙切齿地说道:“几点?”
“三点。”
“在镇上车站,别来我家。”村里的人要是见她上了豪车,每人一口唾沫指定是能淹死她的,好在回来下车那会天黑了没人看到,要不然,她爸都能从鱼塘跑回来,打死她。
她温莞宜指定是见不到明天太阳的。
前世,她是差点被温博辉掐死的。
温莞宜后怕地摸了摸脖子。
挂了电话,温莞宜将茶几上的书收拾好,放进书包,提着上楼进房间。
桌面椅面上落了一层灰,温莞宜抽了张湿纸巾擦了遍,拿着杯子到洗手间洗,洗完在客厅接了杯水,走进房间关上门。
青色的窗帘随风浮动,深蓝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星。
温莞宜坐在窗边,仰头看了许久,直到楼下传来温礼笙叫开门的声音,她才起身下楼。
开了门,温莞宜让温礼笙去洗澡,她走进厨房,洗锅烧水。
喧噪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直至清静,温莞宜知道是温礼旭回来了。
见厨房灯亮着,温礼旭拔了车钥匙,径直走进去,“温莞宜,你煮什么?”
温莞宜惜字如金,“面。”
“我也要吃,你给我煎个荷包蛋。”温礼旭把车钥匙丢桌上,大剌剌地坐下,掏出手机打开游戏。“要那种溏心的。”
“tImI”游戏启动音效响起。
还要溏心?真当自己是大爷,温莞宜将面饼放入滚沸的水中,直接把鸡蛋打入锅中,蛋壳丢进垃圾桶,“鸡蛋汤面,爱吃不吃。”
温礼旭:......
绿色的落地风扇摆动着,吹来清凉的风。
“为什么他有鸭腿?”温礼旭戳着碗里的菜,盯着温礼笙手上咬了一口又一口的鸭腿,“我就两菜心。”
温莞宜咽下一口面,冷声道:“三婶给他的,他留给我,我不吃给他吃,你眼红什么?你在外面吃的还比不上一个鸭腿吗?”
“嘎吱” 温礼旭丢下筷子猛地起身,一脚踹倒凳子“咣当”响,他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温礼笙,口无遮拦,“是他害死妈妈的。”
温礼笙吓得鸭腿掉碗里,溅起面汤。
他哇哇哭起来。
“啪。”温莞宜重重地拍桌而起,怒吼,“温礼旭,你胡说什么?”
温礼笙哭声一顿,接着放声大哭。
狗吠一声大过一声。
“就是他,要不是他妈妈就不会死。你干吗还对他那么好。”温礼旭嗓音异常尖利,脸色可怖,双眼欲喷出火来,随着蓄满眼眶的泪水流下,神情变得悲哀,怨恨地开口,“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温莞宜扬唇轻轻一笑,声音凉薄,“要这么说,害死妈妈的是爸爸。是他让妈妈怀的温礼笙。”
“要不是他,妈妈又怎么会难产?”她也流下了眼泪,“温礼旭,妈妈不在了,不是你自甘堕落的借口。”
这番话,她前世也说过,不过对象不是温礼旭,而是他们的父亲温博辉。
也是这番话,让她差点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里。
温礼旭呆愣地看着温莞宜,嘴唇嚅动,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温礼笙还在哭。
邻居家的狗也还在“汪汪”地叫。
“妈妈不会想看到你还有爸爸因为她的选择而自甘堕落。我也讨厌过温礼笙,我甚至还觉得是妈妈的错,因为她选择了温礼笙抛弃我们。”温莞宜低下头,泪水砸在地上,她静默了会,捂着发疼的胸口,抬头盯着他,声音哽咽,“可,这本就不是谁的错,我们应该尊重妈妈的选择,不是吗?”
温礼旭不敢同她对视,惊慌失措地别过头,紧绷的神经、握紧的拳头也都在慢慢地松懈下来。
“温礼旭,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问你长大要做什么?你肯定不记得了,可我记得,你说你要当老师。”说到这,她嘲弄地笑了笑,鼻音浓重,“你就是这么的,当老师?”
温礼旭瞬间变脸,恼羞成怒地朝她吼道:“不用你记得。”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走。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渐渐变得刺耳,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到没有。
温礼旭开走了他的鬼火。
温礼笙抽噎,“姐姐...哥哥说...是我害......”
“不是你。”温莞宜走近,抽纸给他擦着脸上的泪水鼻涕,轻声说道:“礼笙,别听哥哥瞎说。”
他呜咽着说,“可是.....爸爸不喜欢我,你跟哥哥也讨厌我。”
“姐姐已经不讨厌礼笙了。”温莞宜耐心哄着,“很快,哥哥也不会讨厌你了。”
“很快是多快?”温礼笙止了哭,泪眼纯真,“那爸爸呢?”
“.......面要坨了。”温莞宜转移话题,“我们先吃面好不好。”
“好~”温礼笙乖巧地抓起筷子吃面。
温莞宜扶起凳子,坐了下来,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