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亚丽身上有一块伤疤,无法愈合,自从她被黑良心灌醉侮辱后。
成为她心中永久的痛,这种痛苦只有她品味。
现在曹亚丽不想当狐狸了,她要做一个猎人,她有天生做猎人的资质。
狐狸不是有两只肉感的耳朵,雪白的眉毛吗。
她有敏锐嗅觉的鼻子,眼睛还有几分妩媚,她那张脸也不差,显得生动传神。
曹亚丽已经是猎人了,但在仪态,举手投足都需要一种伪装,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她以后要做一个高明的猎手。
走上了这条道,就没有回头路,手艺再高。
兔子、野鸡也不会欢迎她。
曹亚丽有家吗?
她有家,就不会被她爸爸丢弃,让狗捡拾,吃了几天的狗奶。
妈妈是婴儿的第一任老师,曹亚丽的家人就这样对待她。
女人读书将挽救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民族,聪慧的曹亚丽(黑招弟)早早地辍学了。
也许她遭受农村落后封闭的教化,或者她想证明自己存在价值。
她是一名缺乏母爱的孩子,渴望得到家族认可。
也许基因中已有奴化的因子,她是一名被丢弃的一个女孩。
她是戈壁中的红柳,自生自灭,她也是爸爸妈妈手里的一棵摇钱树。
至于钱是如何得来的?卖唱、小三、骗人····
她的爸爸妈妈从来不闻不问。
那个给了她爱的奶奶已逝,再没有亲人给她爱,所以她更孤独了。
爱,她哪有爱?
不过就是黑志功泄欲的工具。
她的爱在哪里?
她有梦,梦在哪里?
还不是人人算计她,然后她算计别人。
人,总有狂傲的时候,刘世杰架不住女士曹亚丽起哄。
刘世杰和杨林猜了三拳,头三拳刘世杰输了,后三拳山湾乡书记杨林故意出拳慢一拍。
刘世杰也是久经酒场,赢了三拳。
局长好拳。
曹亚丽妩媚的大眼睛盯着刘世杰,含情脉脉的看着刘世杰。
乡党委书记杨林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四盅酒。
刘世杰有人代酒,当然杨林也可以有人代酒。
后勤管理员魏胜强喝了两盅酒。
乡党委书记杨林和民政局长刘世杰猜拳三比三。
但猜拳的规则总要决定一个胜负,最后一拳,谁猜输,谁喝酒。
刘世杰有曹亚丽撑腰,拳也就高了。
嘎的大喊一声,高高升啊(六),他一出手,刘世杰猜拳就赢了。
西河县是贫困县,民政局长刘世杰就是再生父母,只要刘世杰点头,山湾乡胡麻脱贫资金到位。
所以贵宾殷勤的奉承刘世杰。
刘局长好拳,我也学几拳。
刘局长你和杨书记爱(猜)了六拳,来,来也和我爱(猜)六拳。
乡长高胜天伸出了拳头。
酒场规则,猜拳一旦出手,就必须和在座的每个贵宾划拳,否则就是没有修养,严重地说你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群众基础很差。
特别是小人物,后勤管理员魏胜强也知趣一比五,刘世杰喝两盅酒,魏胜强喝十盅酒。
如果后勤管理员魏胜强猜拳,赢了西河县民政局长刘世杰,传出去就是一段佳话,那他就从食堂管理员位置上离开,回家种地去吧,不要在乡政府混了。
不是局长刘世杰跟魏胜强过不去,而是酒场的规矩。
酒场的规则不允许僭越。
这时轮到曹亚丽和刘世杰猜拳。
曹亚丽娇笑着,然后慢悠悠的说:“局长,我不会猜拳。”
她知道这种场合要把握分寸,一个会计是没有资格上这个酒场的,只不过山湾乡政府胡麻脱贫资金款,握在民政局的手里,而山湾乡又没有按政策规定使用这笔款。
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都是同僚,谁也不点破。
局长,我喝四盅酒,你喝两盅酒。
曹亚丽浅笑着。
这也是在酒场规则允许下。
刘世杰和曹亚丽是同事,又是上下级关系,曹亚丽又是女的。
从喝酒中明显的看出,西河县各阶层的区别。
曹亚丽,魏胜强,刘干事只是陪衬,但是也必须给他们礼遇。
这种场合都是有身份的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只能是农民,打工人,那些低收入阶层,没有教养,强行灌喝。
这种场合一切都是温文尔雅,男人都是谦谦君子,女人端庄淑女,至于在酒场后就是另一说了。
民政局长刘世杰是实权派,但是级别不一定比农业局长王进发,县人大副主任王开拓,县政协农业专家周明亮大。
尤其是副主任王开拓,县政协农业专家周明亮那可是副县级干部,只不过没有实权。
而刘世杰不过是正科级,于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猜拳是异常惨烈的战斗,拉锯战,谁也不让谁,大有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之感。
老同志不能丢面子,而刘世杰酒量又不行,猜拳达到了白热化,如同战场上敌我双方子弹用完了,刺刀白刃战,刀刀见血,帐篷的猜拳令达到高潮。
酒场上就一个曹亚丽,她是女的。
别以为曹亚丽是一名黑乌鸦。
往往她是以君子的面目出现的,有一个作家论小人有精辟的论述:“历史上许多钢铸铁般的政治家、军事家、最终悲怅辞世的时候,最痛恨的不是自己明确的政敌和对手,而是曾经给过自己很多腻耳的佳言和突变的的脸色。
最终还说不清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的那些人物,出于弥留之际的政治家和军事家死不瞑目,颤动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一个词汇“小人····”
其实他们本身就是小人。
因为他们有时也会无意识的践踏大地。小人与职务无关。
小人往往在社会中是以君子的面目出现,但是智力超过君子。
谁是小人?我们依赖土地,以土地为生的人,土地养育了我们,我们应该尊重大地。
我们尊重大地是因为我们的生命来源于大地,如果我们不尊重自然法则,不呵护养育我们的大地,大地就会发生变异。
大地哺育出变异的物种,无法逃脱自然选择的生存法则。
权利是一剂春药,刘世杰的举手投足是一种魅力,是一名男人成熟的表现。
表面上曹亚丽为刘世杰着想,实际上她只想着刘世杰手中的权力。
她只想的刘世杰背后有巨大的利益,自己能否分一杯羹。
在强烈的贪欲激荡下,她忘记敬畏。
敬畏一种事物的本真和天性,敬畏一种自然法则,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曹亚丽是引火烧身,酒场上就她一个女的。
猜拳的规则是,在座的贵宾必须和曹亚丽猜拳。
在这种场合,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民政局的一个小会计而已,是上不了酒场的。
山湾乡有求于她,她也知趣,一个女流之辈和上级猜拳,那是没有规矩。
所以曹亚丽玩起了童年的游戏,石头,剪刀、布。
她首先和山湾乡书记杨林过招,曹亚丽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一双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下藏着心机。
杨书记出手,出了一个拳头,曹亚丽激灵一抖手,敏捷的出了一个布。
赢了,杨书记喝酒。
曹亚丽红着脸,当仁不让催促杨林喝酒。
好。
我输了,喝酒,喝酒。
山湾乡党委书记杨林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她从十四岁出道,走向社会,跟着黑良心,到二十六岁,历经十二年风雨。
黑良心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终身,但是却又是潜在的,不易被察觉的。
十二岁单纯的眼睛,无法进行深邃的思考,但无论是谁,又没有受过教育,都知道黑良心那样做就能赚钱,过上好日子。
她内心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对人来说,决定一个人身份的并不是吃什么?
而是吃饭的方式和地点,曹亚丽现在可以做一顿黄米面条,也可以买上十斤牦牛肉炖在锅里。
完全有能力买一瓶好酒在家里品尝,但是对她来说,能坐在大山这个帐篷里,决定她的身份。
并不是曹亚丽会猜拳,而是和什么人猜拳。
石头,剪刀……
曹亚丽和山湾乡党委书记杨林又杠上了。
太强悍的女人是没人喜欢的,《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纯情:“女人是水做的”。
所以男人天生就有保护娇小女人的欲望。
这次曹亚丽输了。
杨书记,手下留情,我撑不住了。
曹亚丽娇滴滴的说着,她端起酒盅。
杨书记我喝四盅酒,你喝两盅酒,来碰杯。
今天曹亚丽能坐在这个位置,和书记猜拳不容易啊。
经历了十四年的历练,每一只蝴蝶都是自己冲破,束缚它的蚕子之后,飞翔在天空之中。
以前只是替工头黑良心代酒,或者是黑志功的座上客,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给她强行灌酒,她也不敢言语。
今天终于有了规则,可以和这些有权力的男人公平的较量了。
她因为谋生,还因为贫穷,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把一个女孩的青春,就花费这种场合下。
如何取悦他人,她天生就有这种天赋。
曹亚丽猜拳,也不得不让民政局长刘世杰另眼相看。
有时候不要低估一个小人物,能在这种酒场上喝酒的女人,在西河县凤毛麟角。
曹亚丽酒量大小不说,酒场本来就是同僚之间疏通关系。
加进来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怎不叫人刮目相看。
曹亚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能喝酒。
杨书记也是当仁不让,端起酒杯,灌女人酒是西河县的陋习,这种快乐也许是无意的。
酒场必须公正,曹亚丽和山湾乡党委书记杨林喝酒。
她在酒场上就是一个小人物,所以县农业局长王进发,乡长高胜天,县人大代表王开拓,县政协农业专家周明亮····
毫不顾忌,一一猜拳划令,她也必须一一猜拳,而且还不能赢这些人。
让人看不出她有袒护民政局长刘世杰嫌疑。
曹亚丽催促副局长李耀河,李局你也和这些领导划几拳。
副局长李耀河有点坐不住了,自己单位一个会计都敢划拳,一个女流之辈,况且他也是一名副局长。
李耀河伸出了拳头。
民政局长刘世杰,副局长李耀河,科长贺书恒,外加一个曹亚丽。
民政局显然是一个整体,不过曹亚丽不能出风头,也不能处处维护民政局长刘世杰的权威。
山湾乡党委书记杨林,乡长高胜天心里暗自高兴,只要你们喝酒,山湾乡喇嘛村胡麻种子的资金就有了眉目。
拿酒来,温上。
乡党委书记杨林吆喝着管理员魏胜强。
魏胜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早就把戈壁红佳酿温在茶壶里,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管理员魏胜强工作还没有转正,还是一名临时工,有求于人,所以工作格外卖力。
书记,酒温上了。
魏胜强献媚的说,他又害怕书记杨林不放心,讨好的把那瓶戈壁红从茶壶露出了一部分。
让书记杨林看。
山湾乡党委书记杨林才放心。
曹亚丽是长袖善舞,十四年的历练,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登不上大雅之堂,而且一碗水要端平,在喝酒上不能袒护民政局长刘世杰。
而局长刘世杰酒量又不行,所以也就难为曹亚丽。
曹雅丽娇滴滴的一笑,心里有了盘算,故意带着醉意拉着副局长李耀河的手。
李局你来,你来猜拳。
看来杨书记就想把我们灌醉。
李局你和刘局,和我们是一起的,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李局你来,你来划拳。
曹亚丽把酒碟子交给了副局长李耀河,她头发凌乱,故意摇摇晃晃走出去。
男人就喜欢看女人喝醉酒的状态,看我的笑话,没门,这就是江湖,是一场剑艺切磋,既不能伤到别人,又不能自己出丑。
她走出了帐篷,他是女的,撒尿不方便,于是多走几步。
在红柳丛中,刚要脱裤子,一只野兔窜出,她一身冷汗。
等到她看清是一只野兔,反而酒醒了,她酣畅淋漓的撒了一泡尿,站起来脑子清爽了许多。
她抬头望了望天,站在山顶上,大黄山轮罩在夕阳下,黄色的光芒遮天蔽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置身在男人权利丛林法则游戏的世界中,宛如飘零到大海中,上了一座孤岛。
忽而犹如一叶扁舟航行在大海中,她有一种孤独,空虚,寂寞之感。
哪里是她的港湾呢?
谁与她在生命航行中渡过一叶扁舟?
“野渡无舟舟自渡”。
十四年的悲苦,此时她的心情,就好比两千年前哲学家柏拉图,山洞寓言故事中的那个影子。
“生活就好像被铁链束缚在洞中,被迫看着一面墙上不停掠过的影子。”
她就是那个影子,十四年的历练,终于走出了洞穴。
那么洞穴外的东西就一定比影子来的更真实吗?
他们也不过是交易虚假的逢场作戏罢了。
那种生活就一定好吗?
也许不过是一个幻觉而已,真相活着就是虚无,光明或者就是黑暗。
艰难的选择对她就是一个安慰而已。
曹雅丽没有吐,只是头有点疼,她还是规矩的坐在帐篷里。
毕竟好汉难敌四手,饿虎敌不过群狼,喝酒对她来说,不是喝酒,也不是品酒,而是察言观色。
她只不过是脚踩在男人,权利的丛林法则中一条钢丝绳上,的一个演员而已,就看她演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