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衣在第一眼看见岑遥栖过后,就再也没能移开。在岑遥栖带着无双离开的那刹那,他情不自禁亦步亦趋地抬脚跟了几步。
这个时候的岑遥栖要更为年轻一点,虽然单从面容上看不出差距,但谢凌衣清楚的记得,那时候被他带回紫竹峰没有几年,关系也算不上特别熟悉,尤其那人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
谢凌衣伸手想要碰一碰他在日光下发着光的衣角,但可惜只捞到了一手流沙,流沙也很快在他手中消失不见。
就算心中有数,但他还是颇为失望地捻了捻手指。
后面的场景大抵还原不出来了,毕竟后面长生和无双跟着岑遥栖去了紫竹峰,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和谢凌衣第一次相见。
初初见到这个岑遥栖带回来的漂亮小男孩,他心里是酸涩的,如今他倒是多了几分怜惜,心中百味杂陈。
谢凌衣收敛神色,强行压下心里多余的情绪,他没忘记自己是来找无双的。
他根据直觉的指引,往房屋内深处走近,果不其然在床底找到了人。
“是我,我是师兄。”谢凌衣蹲下身,放缓声音对他说道。
里面的人尽可能地蜷缩在一块儿,听见他的声音,眼珠子转了转,好长时间才聚焦,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
听见熟悉人的声音,他总算有了反应,手脚并用地从床底爬下来,哭着扑到谢凌衣的怀里。
“师兄。”祝长生止不住地抽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兄,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
原来姐姐经历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难怪问起以前的事情,她总是闭口不谈,如今亲身经历一遭,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
祝长生哭得惊天动地,脑袋捂在谢凌衣的胸前,很快濡湿那一块衣衫。
被他靠着的人是几度欲言又止。
“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谢凌衣皱眉,忍耐很久,终于还是忙不迭补充一句。
祝长生从他怀里抬起头,包着两行泪,皱了皱鼻子,茫然地看向他:“啊?你说什么?”
谢凌衣:“……”
“没事。”他的眉心狠狠一跳,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
“师兄,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我都等你好久啦。”祝长生抽抽噎噎地开口,还挂着泪水的脸上还带了几分埋怨。
头一回谢凌衣没争辩,只很认真的向他保证:“没有下回。”
见他这样,祝长生才满意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搜身似的在对方身上扒拉,左摸摸,右摸摸。
谢凌衣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躲了躲。
“你做什么?”他低声反问。
祝长生脸上盛满担忧:“师兄,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他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谢凌衣的情况并不算好。
“我……”
他刚想说自己无碍,不用有心,可却只来得及说个开头。
“你还是多多关心自己吧。”
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屋内平静的氛围。
谢凌衣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迅速把人拉到他的身后。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你还是执意如此吗?”他警惕地盯着来人。
闻烟一席白裙落地,漂亮的裙角似是水面炸开的一圈波痕。
她扫了一眼躲在谢凌衣身后的祝长生,面上闪过纠结之色。
“他做的一切确实情有可原。”闻烟神情微顿,“可到底满手血腥,无法脱罪,最好的办法应当随我回宗门定夺。”
她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对谢凌衣来说还是颇为意外,可回宗门任那群对妖魔恨之入骨的长老来定夺会是好的选择吗?
前些时候,岑遥栖说宗门内出了些事要解决,事情到底解决与否还尚不可知。
谢凌衣的脸上有了几许动摇,若是回宗门,好歹能撑到见岑遥栖。
他侧头看向祝长生,这算是最好的法子,却对他们来说是可行的法子。
他却没在祝长生那张脸上看见轻松的表情,在感受到他目光之时,他的脸更是白了几层。
谢凌衣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他意识到这人有事瞒着自己。
他想都没想打算问他,一旁的闻烟就主动替他解惑。
“只可惜,没那个机会了。”闻烟话锋一转,矛头直指祝长生,“他没告诉你吗?”
后者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一般,匆匆低头回避她的眼神。
“除非他死,我们出不去。”
闻烟平淡的话让谢凌衣听得心口一凉。
祝长生手中无措,十分慌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他眼巴巴盯着自家师兄的侧脸。
“我……”他想要解释。
谢凌衣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他的身躯挡得更加严实。
闻烟没能从他的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不免有些失望:“你听不明白吗?之前我的确有些不对,可如今呢? 你难道的不想出去吗?”
这人不一向独断专行,竟然还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怕只是想少一个对手罢了。
突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谢凌衣迅速的冷静下来。
“如果解决办法是对同门刀剑相向,那我确实做不到。”他坚定的说道。
躲在他身后的祝长生神情复杂,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落入闻烟耳中却带了几分嘲讽的色彩。
只见她召唤出本命剑,讥笑两声:“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耗。”
谢凌衣一把推开身后的祝长生,独自应战。
她这次的目标摆明了是他,没心思理会另一个人,每一招都是直冲祝长生。
后者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她的剑身,黑色的瞳孔也在瞬息之间变成血红。
闻烟毫不留情地抽出锋利的剑身,在空中旋身,鲜血顺着剑尖淌入地面。
“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凌空俯视地上身体受伤各不相同的人。
无数把长剑自她身后凝结而成,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数以万计长剑自上而下从谢凌衣头顶的方向直冲而来,犹如金色光芒织成的大网,一瞬间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