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川骤然沉了脸,“宋言汐,你敢!”
宋言汐:“那王爷便好好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她说着便要起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墨锦川手上微微使力,将她的手往前拉了拉,逼得她不得不朝他贴近。
就在德海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言提醒时,他直接张口咬下了宋言汐指尖捏着的丸药。
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宋言汐心尖微颤,旋即像是被烫伤一般赶忙抽回手。
她垂眸,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尽可能平静道:“今日之事王爷因我受罚,我自该相陪。”
听着她声音中不易察觉的轻颤,墨锦川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唇,全然不像受罚的模样。
若不是人还在跪着,恐怕旁边的人看着,都要以为他是刚从御书房领赏出来。
回味着方才药丸的苦涩,墨锦川道:“下次记得加些蜜糖,本王嗜甜。”
还有下次?
宋言汐心头憋着火,没好气道:“待我回去磨些黄连加在里头,好为王爷泄泄火。”
墨锦川失笑,眼神幽怨道:“你这女人,当真是好狠的心。”
不远处,母女二人看着他脸上那不值钱的笑容,只觉得稀奇。
墨映雪压低声音问:“母后,五哥是不是笑了?”
皇后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宋家这丫头,确实有几分本事。”
墨映雪咧着嘴笑,双手一拍道:“太好了,我以后要有五嫂了。”
皇后眉头微拧,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轻叹一声,道:“回去吧,这二人怕是还有得跪。”
墨映雪想也不想道:“我不走,母后想回自己回便是。”
“映雪,不可胡闹。”
对上皇后满含愠怒的双眸,墨映雪吐了吐舌头道:“我就在旁边看看,保证不添乱。”
她忙看向德海,“这不还有德公公在,有他看着我,母后尽管放心。”
皇后无奈,“真不知你这皮猴,究竟是随了谁。”
她看向一旁贴身宫女,道:“先回吧,正好让小厨房炖些姜汤备着。”
墨映雪目送着皇后离开,冲着德海笑了笑,提起裙摆就往御书房门口冲。
德海象征性喊了两声,便由着她去了。
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墨锦川与宋言汐在一起,为他的名誉之上添一点污渍。
可他更不愿见到,好不容易养好伤能重新站起来的他,再跪出个什么好歹来。
他想着,陛下一向心疼锦王殿下,嘴上虽不说可心中也定然是这么个意思。
与其让父子俩这么僵着,倒不如让柔嘉公主进去,说不定她胡搅蛮缠一通,反倒有大用呢。
*
“滚出去。”听到脚步声,宣德帝头也不抬道。
听着他的声音中并无太多怒意,墨映雪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见宣德帝去端一旁茶盏,她忙道:“父皇手下留情,是我!”
宣德帝抬眸,眼底多了不悦,“你不在凤仪宫陪你母后,来朕这里添什么乱?”
墨映雪快步上前,走到他身后为他捏肩,嗓音甜甜道:“父皇消消气,女儿是觉得今日天气好,想来找父皇陪着女儿去放纸鸢。”
“找宫人陪你去,朕这几日不得空。”宣德帝耐着性子道。
对于这个他与皇后所生的小女儿,他一向疼爱有加。
或许是这丫头自小机敏嘴巴甜,又或许是那些年小五正好远去边城不在身边,她无形之中顶了他的缺。
宠着宠着,她便成了宫中唯一一个尚未成婚,便拥有封号和公主府的公主。
皇后膝下并无皇子傍身,有个盛宠的女儿,也算是给她和她背后的家族,一个交代。
墨映雪偷瞄了眼桌上写了一半的圣旨,故作诧异道:“父皇要为五哥赐婚呀?”
宣德帝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墨映雪赶忙点头,抢在他生气前开口道:“父皇不知道,五哥已经有心上人了,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她看了眼门口,小声道:“五哥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一气之下再去边城待个十年,到时候可真就没有姑娘愿意嫁他了。”
宣德帝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道:“他是朕的儿子,堂堂大安的锦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墨映雪:“那可不,抢着要嫁给我五哥的女人,多了去了。”
听出她话里有话,宣德帝沉声问:“映雪,你究竟想说什么?”
墨映雪环着他的胳膊轻晃了晃,撒娇道:“女儿想让父皇陪着女儿去放风筝。”
宣德帝:“好好说话。”
松开他的胳膊,墨映雪讪讪道:“父皇别生气嘛,女儿只是觉得五哥这么多年,怪可怜的。”
“他可怜?”宣德帝冷声道:“自他生下来,朕便将他养在身边,其他的兄弟哪个能有他这份殊荣。
这些年来,朕对他向来是有应必求,就连当年他非要一意孤行前往边城,朕最后也允了。”
他越想越生气,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朕这个做父亲的,哪点对他不住?”
墨映雪眼神幽幽问:“父皇,五哥这些年可有求过您什么?”
宣德帝一怔,不免有些恍惚。
这些年来,小五曾想他讨过什么吗?
除了十二年前,他突然深夜求见,说什么也要随着返京叙职的徐啸前往边城。
再之后,便是他两年半之前,重伤之时要他答应绝不会听从代秋的话,为他娶一门王妃进门冲喜。
去边城为的是黎民百姓。
而不愿娶王妃冲喜,则是不愿拖累人家姑娘家,担心他真的醒不过来会毁了姑娘一生。
前后两件事,皆不是为他自己所求。
见他眼底有些动容,墨映雪趁热打铁道:“父皇,您该去看看五哥跟宋家姐姐在一起的样子。”
宣德帝瞥她一眼,“你倒是喊得亲热。”
墨映雪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道:“反正早晚是一家人,喊声姐姐不亏。”
怕惹他生气,她忙道:“父皇放心,若您真不愿意成全这对有情人,以后我只喊姐姐就是了。”
闻言,宣德帝脸色更黑了。
他沉着脸问:“小五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替他说话。”
墨映雪忙举手道:“没有的事,女儿可对天发誓。”
她看向门口,眼神有些伤感道:“我都不记得,五哥上次那么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
宣德帝霍然起身,沉声道:“映雪,随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