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宣德帝砸了一方砚台,冷沉着脸道:“小五长本事了,竟敢打着朕的名头公然扯谎。
还在大理寺的门口,也不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华阳***轻叹一声,劝道:“皇兄消消气,锦川那孩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这般行事必有他的道理。”
“道理?”宣德帝冷哼,“朕看他是狗屁道理。”
听出他并未动怒,华阳***浅笑道:“锦川自小被皇兄养在身边,难免惯出些小毛病来,无伤大雅。”
闻言,宣德帝脸色不由更沉,意味深长道:“孩子大了,总归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乖巧。”
提及小时候,华阳***眼底不免多了落寞。
她无奈道:“锦川这几年,同本宫这个姑姑也不亲近了。”
宣德帝挑眉,“你们姑侄俩的关系,从前不是一向最好?”
“皇兄也说了,那是从前。”
“朕听德海说,你年前还特意搬到锦王府替小五照顾他那几个儿女,臭小子不领情?”
华阳***笑了笑,眼神尽显心酸。
宣德帝何曾见过自家妹妹这个模样?
他佯怒道:“小五这个混账东西,你待他一片真心,他竟敢惹你伤心。
等他明日入宫,朕定赏他二十板子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皇兄不可!”
华阳***拧眉,解释道:“锦川那孩子执拗,有些话好好同他讲,他或许还会听。
可若一味强压,反倒会适得其反。”
宣德帝十分赞同道:“确实,这孩子随朕的脾气,气性大。
朕今日下了早朝不过是训斥了他几句,他便将虎符交了上来。”
“虎符?”华阳***掐了掐手心,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她那好侄儿如何能舍得。
换做是她,别说是几声训斥,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可能轻易交出。
只要虎符在他手中一日,储君之位无论最终花落谁家,亦不敢有人轻易动他.
宣德帝笑着摇摇头,无奈道:“这个小五,是在向朕投诚呢。”
意识到虎符一事为真,华阳***扯出一抹笑道:“锦川与皇兄是亲父子,又自小养在你膝下,投诚二字用的不错。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或许是有所求,又脸皮薄不好向皇兄开口。”
“他脸皮薄?”宣德帝气笑了。
他问:“当着一众百姓面,都能说非宋家丫头不娶的人,那脸皮怕不是堪比城墙。”
他自己都说笑了,感叹道:“日后梁军再犯边城,朕看也用不着派兵了。
就把他的脸皮剥下来往那城门口一贴,可挡千军万马。”
华阳***也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皇兄就纵着他吧,明日一早,御史怕就要上折子弹劾他私德不修。”
宣德帝不赞同,“不过是喜欢个女人,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他看向华阳***,意味深长道:“代秋,朕知道你疼小五,比朕这个做父皇的更甚。
可他到底长大了,咱们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听不进话。”
华阳***:“看来,皇兄对这个儿媳妇倒是满意。”
闻言,宣德帝眼底笑意更浓了,毫不掩饰喜爱道:“宋家那丫头,刚出生时朕就惦记上了。
要不是言老哥死活不同意,她本就该是小五的媳妇。
如今兜兜转转,也是两人的缘分。”
华阳***的眉头越皱越紧,不赞同道:“她是二嫁之身,怎配得上锦川?”
宣德帝敛了笑,沉了脸道:“代秋,你也是女子。”
华阳***脸色陡然一边,心口像是被人扎了把尖刀,刺的她鲜血淋漓。
是啊,她也是女子。
她不仅与那宋家丫头同为女子,更曾与她有过相同,却又不尽相同的遭遇。
任何人都可以瞧不上宋言汐,说她曾嫁过人,没有资格再嫁给墨锦川。
唯独她,不能。
看着自家妹妹难看的脸色,宣德帝明白自己的话重了,叹了一声道:“代秋,当年之事终是朕对你不住。”
“皇兄,已经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过片刻失态,再抬眸时华阳***已然恢复了以往的雍容华贵。
就好似方才满眼痛苦的她,从未存在过。
宣德帝看在眼里,更觉心疼。
对于这个妹妹,他除了疼惜之外,更多的还是欣赏与钦佩。
他甚至不止一次觉得,若代秋不是女儿身,以她聪慧与魄力,比他更适合坐这个龙椅。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
又是一声叹息,宣德帝心有歉疚,不免想要在其他地方补偿一二。
他温声问:“近来你难得愿意出来走动,下月春猎,京中各家的儿郎也都会前往,你可有兴致与朕同往?”
华阳***失笑,反问道:“皇兄这是要为臣妹寻几个幕僚?”
有些话不挑明之前,大家心知肚明,尚且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被她摆在明面上,反倒让人有些尴尬。
宣德帝轻咳一声,道:“你这些年深居简出,身边一直没个人照顾,朕放心不下。”
华阳***道:“臣妹的府中,倒是不缺人。”
宣德帝闻言,嘴角抽了抽道:“也罢,你亲自挑的总归差不了,若有需要,遣人进宫同德海说一声便是。”
“如此,臣妹便先谢过皇兄了。”
华阳***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一事,臣妹确实有求皇兄。”
宣德帝本就对她心有愧疚,多年来一直想法设法弥补。
如今听到她主动提及,当即道:“你想要什么,便同皇兄说。”
华阳***目光幽幽道:“宋家那丫头,绝不可为正妻。”
*
“一群废物!”听着下人回禀,庄诗涵气得摔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
冷静过后,她沉着脸问:“王御史那边怎么说?”
下人瑟瑟发道:“回郡主,王御史只说此事难办,要看明日朝堂之上有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庄诗涵不由冷笑,“他一个御史,要等着别人做出头鸟,怎么不说将到手的银子分一半出去。”
“郡主消消气,今日锦王在大理寺闹了这么一场,他与永安郡主之间不清不楚的事,便包不住了。”
见庄诗涵在听,下人忙继续道:“陛下生性多疑,锦王此举分明未将皇室的颜面放在心上。
他今日敢公然维护永安郡主,来日,便可为她乱了朝纲。
陛下便是再疼爱这个儿子,也绝不会允许他挑衅皇权,其他王爷也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庄诗涵眼神犀利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